两个人皱了一下眉头，知道现在不是打张茶宝物主意的时候，他们转头对苏冷烟和张茶喝了一声：
“你们随我来！”
随后一马当先朝中央大殿飞奔而去。
苏冷烟看了张茶一眼，张茶点了点头，二人也与他们一起，朝那边赶去。
镇仙司营地本来戒备森严，不是张茶这个凡人可以随意走动的。
但是此刻营地内一片混乱，张茶又有几个镇仙司弟子带领，自然没有人去关注到他。
等几个人赶到中央大殿的时候，已经有很多镇仙司弟子围拢了过来，将大殿包围的水泄不通。
大殿的大门完全敞开，里面的情形一览无余。
只见殿中东倒西歪躺着几个镇仙司弟子，一个个还在哎呦喊疼，倒是没有性命之危。
殿中的桌椅全都倒在地上，一片狼藉。
只见一个铁塔般的大汉站在大殿中央，一脸阴沉，凝视着另一个也同样站着的中年男子。
大汉正是沈铁山，他手上绪着力，却迟迟不肯动手，似乎在顾忌什么。
另一个与沈铁山对峙的中年男子也是一身镇仙司的红衣锦袍，从这衣饰上看，身份地位并不比沈铁山低。
此人凝神站在殿中，小心戒备着沈铁山，却也不还手，只在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似乎在等着沈铁山主动出手。
两个人谁都不出手，僵持在那里。
但明显沈铁山更焦急，另一个红袍男子却显得更加淡定，一副吃定了沈铁山的模样。
其他弟子位阶都比这两个人低得多，没人敢上前阻拦，只敢在周围围观吃瓜，神情中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惊和隐藏的兴奋。
“林监军，巡按大人是让你来协助我处置灵灾事宜的，你竟敢违抗我的命令？”
“司牧大人说的哪里话，我怎么敢违抗大人的命令，只是见大人身体有恙，正好我略懂岐黄之术，学过一些疗伤法术，愿为大人诊治一番。”
那中年男子慢条斯理地说着，面上皮笑肉不笑，语声尖细，竟不似男子。
张茶这时才注意到，此人一脸阴柔，面皮白净，颌下连根胡茬都没有。
对于此人的提议，沈铁山断然拒绝：
“不劳林大人挂怀，我的伤势自家知道，只是一点皮肉之伤，休息一下就好了。还请林大人移步客房休息，本座要闭关疗伤，等伤好之后在找大人讨教。”
“不敢当不敢当，怎么敢让闻名天下的沈司牧向我讨教。既然沈大人不用我治伤，正好林某最近又领悟了一套新的掌法，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现在，向大人献丑。”
“你真的铁了心与我作对！”沈铁山脸色一沉。
“不敢不敢，讨教而已！”面白无须的林监军皮笑肉不笑。
殿中两个人对峙，外面的镇仙司弟子也隐隐分成了两拨，互相戒备，似乎随时就要开始内战。
虽然都是镇仙司弟子，但张茶也能看出来，这两拨弟子的服饰有些细微的不同。
站在沈铁山一边的弟子，是他常见的那种镇仙司弟子袍服，彩缎为底，锦绣为纹，按照不同颜色划分弟子职级。
而另一边的弟子，衣袍上的锦纹更多，更加花团锦簇，张茶倒是第一次见到。
张茶站在所有人身后，在外面冷眼旁观。
从身旁一些弟子的悄声细语中，大致听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沈铁山前不久从积尸山出来之后，就遇到了奉命带这先锋部队前来支援的林监军。
同时他也知道了明月镇遭遇灵灾的事情。
他作为此地的镇仙司最高长官，自然要负责接待林监军，并且安排后续的封锁墟界以及救援明月镇的事宜。
本来他和林监军二人在殿中会面商谈的时候，一切都还正常。
可是渐渐他就变得心不在焉，刚才更是突然下逐客令，强行终止商议，要求殿中所有人立即离开。
在林监军等人表示了不满之后，更是突然发作，直接出手将其他弟子轰了出去。
同为破玄境修士的林监军自然不甘示弱，扛下了沈铁山的第一波攻击之后，也开始针锋相对。
接下来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所有人都认为，沈司牧在从墟界回来之后，就变得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而林监军作为上峰委派的监军，虽然有一定的独立自主权，不用事事听从司牧的调遣，但是直接违抗主官的命令，还是比较少见。
总之，今天发生的冲突十分突然，也莫名其妙。
他们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尤其是沈铁山的表现，突然就发作，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似乎一切都和沈铁山的伤势有关，但是他们又不知道沈铁山身上有什么伤，所以也帮不上忙。
他们作为弟子，也没有选择，只能跟着各自主官，配合行动。
现场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
张茶悄悄睁开魂眼，往沈铁山身上一瞧，就看见他脸上冒出一丝丝白气。这些白气还十分微弱，细若游丝，肉眼还看不见。
他是见过沈铁山变异成白毛妖怪的样子的。
看见眼前一幕，他猜测沈铁山这是又要变异了。
估计沈铁山也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想要用闭关疗伤的借口将人驱散，避免被其他人知道此事，结果却有人故意阻挠，想让他当众出丑。
虽不知林监军为何如此做，他对沈铁山的变异又知道些什么，但他的做法显然让沈铁山骑虎难下。
沈铁山此刻也是心急如焚。
自从他在墟界中被一白色异种所伤，之后每隔一段时间身体都会发生异常变化，整个过程持续一个时辰左右。
在这个过程中，自己无知无识，要不是他的近身护卫拼死保护，他早就死在天王殿那班杂碎的手里了。
他脱离墟界之后，本意是立即赶回司牧府，好好检查一下身体，想要修复这个诡异的伤势。
想不到外面发生了灵灾，又遇到了奉命前来支援的林监军，他作为本地司牧，必须亲自坐镇指挥，否则逃不了一个临阵脱逃的罪名。
林监军不是他所管辖分部的人员，而是来自上司的指派，所以他无权直接调动，只能与他商议任务分配。
如此他更无法找借口回避了。
最后他只能硬着头皮留下，与林监军虚与委蛇。心中打算等变异发生时，就找个借口闭关，避免被人知道自己会变成妖怪的事情。
原本在他的计算中，这种变异很少接连发生，昨天刚刚从变异中恢复过来，至少今天是安全的。
虽然昨天的恢复过程有些奇怪，但在他的认识中，此时还不到变异发生的时辰，所以他就放心与林监军探讨封锁积尸山墟界，以及支援明月镇守军的事情。
结果刚刚商议到一半，他忽然感觉到身体内的异常，察觉到了变异要发生的征召。
事出突然，他全无防备，不得不假装身体不适，临时中止会议，要以疗伤的名义前去闭关。
想不到那个原本就与自己不对付的监军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竟然直接阻止自己，想要强行将自己留下。
他不知道林监军知道什么，为什么忽然出手阻拦自己。
但事情紧急，他肯定不能当着众多镇仙司弟子的面发生变异。急迫之下他只能悍然出手，想要先逃离此地再说，结果却发现随着自己施展灵力，变异的速度反而加快。
这就让他左右为难了。
不出手，林监军拦着他，他无法离开，势必要当众出丑。
全力出手的话，变异加速，恐怕等不到他逃离此地，就要变成妖怪。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今日他可能都逃脱不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化身妖魔的境况了。
一想到此事将会造成的后果，沈铁山的心如坠冰窖。
别看他表面平静，实际上心中已经急成乱麻。
“难道我沈铁山拼了半辈子得到的地位，还有我为沈家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今日要全部葬送？”
沈铁山心中闪过无数念头：
“明明每次变异的时间几乎都是固定的，为什么会突然提前？难道和昨天的意外恢复有关……”
但是此时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
其他人都不足为惧，此刻有能力阻止自己离开的，唯有眼前这位同为破玄境高手的林监军。
沈铁山在心中快速盘算着，如果自己全力出手，能不能杀掉眼前之人，然后迅速逃离。
至于事后上峰追究起来，恐怕也顾不得了。
反正以自己的权势和地位，只要自己入魔的事情不被人知道，那么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大不了自己这个司牧不做了，但是沈家的地位至少可以保住。
因为沈家不仅仅是他沈铁山的，镇仙司内需要沈家势力的，大有人在。
只要沈家还有价值，自有人会替自己保住沈家。
前提就是，自己化身妖魔的事情，绝对不能让镇仙司的人知道。
沈铁山的心肠渐渐硬了起来，手中暗暗蓄力，准备拼死一搏。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镇仙司弟子们都不敢再说话，殿内外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出声，打破了可怕的平静：
“司牧大人的伤势，我或许有办法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