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磊道常夜已是名满天下，常夜自是不敢相信。
“你没出去，但是你的诗词早就出去了啊！”慕磊笑道，“我一到北魏的云州城，就听到你先前卖给各家青楼的诗词已经在到处传唱。到了东晋的金陵也是，很多人都过来问我这常小神是何人，怎么你们西泽突然出了这么一个大诗人。”
“还有，这熏香烛台没有到金陵之前，金陵城里就已经在传你的那首《鹊桥仙》了，说是你常小神七夕夜在云梦泽画舫上作的，可是？”慕磊问道。
常夜点点头道：“的确是我写的。”
“小夜可是不知道啊，你这阙《鹊桥仙》可是迷倒了万千少女啊。小夜后来发过来的两百盒七夕款熏香烛台因为有那阙《鹊桥仙》，都让这金陵城里的女子发了疯一般，不到一个时辰就卖完了。老夫回来前，这七夕被炒到了将近两百两一盒了。”慕磊表情夸张的说道，“还有这七夕也把老夫害惨了啊！”
常夜听得一惊，忙道：“如何让先生为难了？”
“两百盒七夕瞬间卖完了，老夫哪里知道这女子们都爱的不得了，回了家被家里的几个女子轮番谴责啊，道老夫没良心，也不想着点家里的娘俩，有好东西都不知道留着，说什么就知道赚钱。甚至连儿媳和下面的婢女都悄悄的说什么家主也真是的，这么好的东西五两银子就卖了，也不给我们留着点，大不了我们也给钱就是了。你听听，这说的什么话。”慕磊说得连连摇头，笑道，“老夫可是被她们烦死了，以往我回敦煌她们都是舍不得，这如今是天天催着我回敦煌，让我早点给她们送这七夕过去。”
常夜听得乐不可支，觉得这慕家的几个女子真是太有趣了，甚至有种看后世电视剧的感觉。
“还有，老夫本来还想炫耀一番，和她们说你常小神就住在慕府的，但是一看她们那架势，我哪里还敢说。这要是说出来你神人就住在自己家，那她们肯定会连夜将我送出金陵城的。但是，我估摸着我走路后，春风肯定是忍不住会说出来的。”慕磊笑道，“老夫先前还担心晚风会不会钟意小夜，这下放心了，她可是一样对你的诗词一样念诵个不停呢！”
“那可未必呢，钟意诗词不一定就会钟意写诗词的人，情爱这种东西最是难讲，尤其是女人的心思最是难猜了！”常夜笑道。
“哎呦！想不到小夜年纪轻轻对女子这般了解，也难怪能写出那些诗词来！”慕磊笑道。
两人闲聊完这些，常夜便和慕磊核算起产能和市场销量来，道这样下去产能立马就跟不上了，应该要考虑接下来的扩产计划了。
说到这慕磊不禁就严肃了起来，他道：“还是先不要着急，老夫这次巡视，一路回来，从各处收集到的信息来看，各国对这新出来石烛和煤油自然都是十分好奇。对于这两样东西这么畅销也都是眼红的不行，所以各国朝堂上下也都是蠢蠢欲动，纷纷都在打听这两样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
“前段时间，慕昆告诉我山上出现了外地人，我估摸着应该是来探听这石烛和煤油的秘密的。所以，我就交待慕昆加强了周边的安全。”慕磊道。
常夜点点头，道：“先生说的极是，一切等明年看看情况再说吧。不过计划可以先做着。”
慕磊点点头道：“这些计划小夜你做主做吧，老夫看你倒是个经商的奇才。”
“在这天下第一的行商面前，我可不敢说什么经商呢！”常夜道。
“可不要谦虚，我看你对这石烛、煤油，甚至最近的熏香烛台的把控都是极其精准的，说实话在很多地方老夫也是自叹不如的。”慕磊一本正经道，“就拿最近的熏香烛台来说，这烛台的总成本不过一两吧，但是你却敢定价五两。小夜你对这烛台的买者群体，买者心里以及这烛台的包装、噱头等都控制的相当精准。”
“当初你来信让老夫开眠香铺子，说实话，我可是心中有些打鼓的。这一下开这么多家铺子，而且家家都是重金装饰。”
常夜忙道：“的确是在下冒进了些，连烛台都没让先生看见就让先生花重金开铺子。”
慕磊忙道：“这不是冒进，这反而说明小夜你对着烛台，对着买者的精准把控。你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定不会让我一下子开这么多铺子。”
“其实也谈不上十足的把握，要不然我也不会一开始只发一千盒了。说实话，其实就是有点冒进，在下是想在今年就做出大业绩来，让整个进项多一些，让朝廷，让皇上看到。”常夜道。
慕磊自然听得懂常夜话中的意思，他轻轻点头，道：“小夜放心，目前来看北魏倒是还算平静。而且和原计划比起来，这多了煤油、熏香石烛等，估摸着进项要远超之前的预估。”
常夜笑道：“这还是没有进入北魏二十七郡，若是哪天北魏也开了，那这一年的进项当真是要吓死人了！”
“除非天下统一了，要不然估计很难。”慕磊叹道，“其实说实话，我们经商的最希望这天下一统了，但是如今这天下各国谁也没那个能力。北魏有军力而财力不济，东晋有财力但军力不强，其他国家更不用说了。”
“那我大泽呢？我们可是很富裕的。”常夜随口道。
“大泽？”慕磊叹道，“边关长年无事，军人都快废了。而且我大泽国小民寡，就算再有钱，那也是经不住几场大战消耗的。战争不仅仅是打钱，更是打人。”
“其实，有钱就赢了一半了，关键还是自上而下的决心。”常夜道。
“这几十年下来也都平和安静惯了，哪里有谁想要打战的，统一天下的想法更是想都不要想。”慕磊道。
常夜心想我才不关心你们打不打战呢，老子只关心方不方便我做生意赚钱。
常夜自从离了三危山搬到了慕府的落桂院，老道人常八九叮嘱他的早晚练习武艺的要求，他慢慢就松懈了。但是自从七夕之夜死里逃生后，常夜便又突然恢复了练习，而且强度比先前在三危山上还有大。
因为七夕之夜对常夜的震撼太大了，他前世今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此的无助，哪怕记忆中他站在大厦的楼顶上时也不曾有过的无助。那一夜，他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和弱小，感受到在这个时代武力是多么的重要。
以前没事的时候，常夜总爱早晨多睡一会，如今他一听到楼下桐儿起床的声音便也就跟着起床开始锻炼。除了常八九教的贴身搏杀十式和庖丁十三式常夜每早打三趟外，另外要专门锻炼将近一个时辰的身体力量。
常夜锻炼身体力量除了利用自身的体重练什么俯卧撑、仰卧起坐之类的，还专门请人做了一大一小两对石锁，以及一大截圆木。常夜除了在落桂院里练这些自制的器械，他竟然还逐渐恢复了游水的习惯。
常夜每日下午带着桐儿一路小跑着出了望安门，然后从望安门和守长门之间的码头下水，让桐儿蹲在码头边守着自己的衣物，自己一直往前游直到游不动为止，才转身慢慢坚持着游到岸边。游水是非常好的锻炼，几乎能够炼到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它也是锻炼耐力的最好的运动。
码头边站着的小婢女桐儿每次见常夜“噗通”一声跳进这大泽里，不禁自己就是一阵战栗。要知道，这大泽里就算是三伏天也少有人敢下去游水的。因为这大泽里的水都是雪山山的融水，一年四季都是冰冷刺骨的。
其实，对于恢复游水这一点连常夜自己都有时候也不敢相信，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被七夕那夜的事情给吓怕了，才会如此虐待式的锻炼自己。
不过游水这件事，虽然开头几日的确让常夜冻得够呛，几乎每一次下水都无不要打着退堂鼓。但是坚持了几日便就完全习惯了，他想之前老道士常八九说的没错，他傻将军以前应真的是雷打不动每日里都要下水游上一个来回的，否则他不可能几日就习以为常了。而且，他每一次竟然能游出一里多远去，速度还极快。
立冬之后，这大泽的边缘就开始结起了冰，桐儿站在码头上看着那岸边在暖阳下没有化尽的薄冰，牙齿竟微微打颤道：“公子，这晒了半天冰都没化，还是不要下水了吧，没人逼你，何苦为难自己呢！”
常夜脱了衣服，只剩一条他自己设计的，桐儿帮他缝制的专门用来游水的黑色紧身大裤衩，笑道：“为了能活命，自己就得逼自己。”
常夜说着便“噗通”一声跳进了大泽里，如一条大鱼一般急速朝前游去。
约莫半个多时辰，常夜再次冒着白气回到码头上，桐儿忙赶上去用一条巨大的黑布帮他围了起来，然后一边帮忙擦水一边道：“刚刚码头边有两个穿黑衣服的人怪怪的，一直盯着公子里游水。”
常夜听得一惊，心想李漠不会光天化日里派人来追杀他吧。
“那两个人呢？”常夜望了一下四周没看到什么黑衣人便问道。
“刚刚还在呢，”桐儿回头望了一眼便道，“许是见公子上岸不游了，便没了兴趣就走了。”
常夜没有说什么，忙在黑布里换了衣服，便带着桐儿往望安门去了。
常夜对于桐儿刚刚说的两个黑衣人不禁心中生了诸多疑惑，总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自己，于是他每走一段便突然回头看看。但是，他什么可疑的东西都没看到。
两个人进了望安门，常夜便在一个巷子的拐角处让桐儿继续往前走，然后自己悄悄的藏了起来，他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跟踪他。然而，他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见到任何人过来。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太多疑了，也许真的是人家看着自己这么冷的天在大泽里游水而好奇呢！
慕磊巡视回来后自然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去看看石脂炼化厂和石烛作坊了，常夜自然是要陪着他一起去的。但是为了尽量的低调，慕磊也不好如自己外出各国巡视那样，带着几十上百人的护卫。
常夜骑着夜菩萨慢悠悠的跟着慕磊的马车，两个人到石烛作坊时都快是中午时分了。看完新扩建的用来专门生产熏香石烛的作坊，两个人又在慕昆的陪同下上山去看了石脂炼化厂。
炼化厂的生产运营一切都很正常，两个人又去看了工人的生活区，常夜边陪着慕磊东看看西看看，边将自己之前和慕昆说过的想法说给了慕磊听。什么哪里增加些健身设施，哪里增加些玩耍的场地，哪里要建一个杂货铺子等。
慕磊听得频频点头，对常夜的想法十分支持，觉得的确有利于长期留住这些员工，而且也很有必要尽量留住这些员工，毕竟保密对于这石脂炼化厂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看完整个厂区及生活区，又听了慕昆的工作汇报，慕磊除了肯定之外，就是叮嘱，要求再次加强安全和保密工作，并且特别交代慕昆这石脂炼化厂的事情不得和任何人说，包括他慕家的人。
慕昆自然是将慕磊的话牢牢记在心中，然后又带着两个人在这炼化厂的食堂里吃了点午饭。这炼化厂的食堂中午也一样吃正餐，一荤两素，这水平比敦煌城里普通人家可是都要好，甚至都赶得上大户人家的水平了。这是常夜特别交代的，工人干体力活，只有吃饱了吃好了才能让工人们心甘情愿的卖力气，而且也才能让他们听话，不会为了一点好处出卖炼化厂。
两个人午饭吃的本就比较晚，吃完午饭见时间不早，便匆匆启程往敦煌城赶了。
下了祁连山，往敦煌的路是一条官道。道路宽阔坚实，马车“吱吱呀呀”往前行进着，常夜骑着马跟在马车旁。马车里慕磊挑开帘子，侧着头和常夜说着话。
“小夜这马如何？我看你骑得倒是挺好。”慕磊道。
“这个还没来得及多谢先生呢！”常夜笑道，“这马不错，真正是匹宝马。给我骑倒是有些浪费，实在应该上阵杀敌。”
“这是大食来的马。”慕磊道。
常夜一听心道果然被自己猜中了，的确是阿拉伯马。
“这么好的马为何不运些来卖呢？”常夜道。
“一来距离太远，运过来卖的话价格就很贵，能买的起的人也不多。二来朝廷有规定，所有好马不得过嘉峪关。”慕磊道。
常夜听得稀奇，忙问道：“不得过嘉峪关，这是何故？”
“自然是不让好马落入北魏、东晋手中，他们若是有了这跑得又快又久的宝马，必定会打破这天下的均衡，所以为了天下太平，朝廷才有了这个规定。”慕磊道。
“忘了问先生，为何好好的送我一匹马呢？”常夜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我慕氏每年都会进一批大食的马，不是用来贩卖，而是专门用来传递消息和专属加急货物的。”慕磊道，“这些马可是慕氏的宝贝，我慕氏有规定可丢人，不可丢马。每一匹马都有特定的编号，而且每一匹马都经过特别处理，不能配种。”
常夜听得恍然大悟，心道难怪这慕氏的物流速度这么快了，原来是开着宝马呢！
“先前见小夜每日里往这炼化作坊来回跑，经常都是天黑透了才回来，所以我就想着送你一匹好马。我便去信秋风，让他挑一匹最好的大食马给你留着。”慕磊道。
“这马的确是万中挑一，若是我大泽能用这马组一支十万人的骑兵，肯定能天下无敌了。”常夜笑道。
“十万骑？”慕磊听得咂舌，笑道，“北魏号称有十万骑铁甲军，实际不过三万骑。就这三万骑那也让北魏养的破费心心力呢！军费中的一半几乎都给了这铁甲军。”
“就三万骑而已，怎么如此吃力呢？”常夜颇为不解。
“小夜是不知道这军中之事，北魏铁甲军是重装骑兵，人和马皆披挂重甲上阵，一匹马相当于坐着两个人。日常饲养，一匹马相当于是个人的食粮，而战事一开，每匹马都要吃精粮，一匹马相当于五六个人的食粮。再加上各种装备开销，养三万骑铁甲军相当于养三十万的步兵。”慕磊道。
常夜听得惊诧不已，其实他对这军事之事还是有些了解了，骑兵费钱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但这重装骑兵竟然费钱到这种程度，还是大出了他的意料。
“小夜，你想想，我大泽国统共才三十万军人，骑兵对外号称三万，实际上拉的出来的估计两万都够呛。十万骑兵，给你十万匹马，你都找不到能披重甲的十万兵士来。”慕磊无奈道，“边关平和日久，很多将军校尉连两石的弓都拉不开了。若是现时开战，我们那号称三万的骑兵估摸着都不够北魏一万铁甲军一个对冲的。”
常夜听得好奇，道：“天下无战事又不仅仅是我大泽，北魏、东晋不也是如此，为何就我大泽荒废了，他国却依然军力强盛？”
“实际上各国均都有些懈怠，只不过不像我大泽这般荒废。北魏以北，草原柔然时常寇边袭扰，虽无大战，但北魏每年也都少不了不大不小的战事，足够他们练兵的了。再加上，魏晋隔水而峙，几乎势均力敌，所以谁也不敢太多松懈。”慕磊道，“不像我大泽，国小民寡，就算再努力军备，也抵不住魏晋任何一国的全力一击。因此里，慢慢便就荒废了。”
“那为何魏晋这么多年不攻我大泽呢？”常夜奇道。
“我大泽虽小，天下八十一郡仅占十郡，但我们扼守东西商道。因此，无论魏晋，谁要是拿下我大泽，谁就能一统天下。所以，三十年前魏晋达成相互制衡的协议不得改变各国现状，已使两国势力均衡。”慕磊道。
常夜听得恍然大悟，原先他也是有听说魏晋之间的这个协议的，但想不到这协议竟然还保了大泽几十年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