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曲子？如何从来都没听过？秦王李岩不禁心头震惊不已。
李岩虽对音律不敢兴趣，但是好听二字他自然是懂的。这歌声里的惊世的差异，他也自然是听得出来的。
这是歌么？竟然有这般的歌曲？难怪这些人都如痴如醉。
一曲唱罢，院落里不禁传来了笑声。
“这歌词反复吟唱的方法倒是不多见，不过这反复吟唱也真的唱出了歌词所要表达的情真意切的内涵，实在是高妙！”
院落外的众人鸦雀无声，竟然都在偷偷听着院落里人的话语。这显然是不合时宜，十分不礼貌的事情。但是，却没有人打破这种寂静，似乎都在等待下一首歌曲。
院落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华丽的古筝，紧接着是笛子……
乐声一起，院落外众人忽然都放亮了眼睛，有人悄悄道：“那曲？”
“应该是那曲！”
一阵激昂的歌声从院落里传了出来：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
那一首众人曾经听过一次的《沧海一声笑》又再一次响了起来，歌曲唱到一半，随着院落里众人一起高歌，院落外的人也俱都忍不住悄悄跟着唱了起来。
这曲子歌词本就简单，听上一两遍便就可以跟着一起哼了。
什么叫着情不自禁，便是如此。众人不禁都跟着音乐歌声唱了起来，声音是越来越高。甚至，连秦王李岩也忍不住跟着哼哼了起来。
这几十人虽是有所克制，但是这声音也是不小。
一曲唱罢，不禁“嘎吱”一声院门打开。
开门的范文中不禁吓了一跳，想不到这小小院落外竟然站了七八十号人。
门既然开了，门外众人便都嚷嚷着再来一曲。
常夜见门口这么多人，忙奇道：“诸位不应是去九章台了么？怎么趴在这院子外呢？”
“哎呀，那九章台的曲子听来听去也就是那些，不如来此听惊世之音。”
“连秦王殿下都来了！”
秦王李岩其实是想返身走的，刚刚他来也就是好奇，满足了好奇返身离开便是。以他的身份实在不合适留在这里，这些太学生，少年人，他秦王也不知道和他们说什么好。
但是，竟然有人把他抬了出来，走肯定不能一声不响就走了。
秦王李岩转念一想，自己来这书院不就是好奇来看看那个什么傻将军的么，相请不如偶遇，既然来了，正好看一看是何人也。
院落里众人忙放下乐器将秦王殿下请了进去。
院落外众人本还打算等这里面的人再弹唱一曲，却见众人都放了乐器，一一恭立在一旁。众人见此场景，这歌曲估计是不会再唱了，便也都纷纷散了。
秦王李岩一一打量了一番院落中站着的六个年轻人，最后目光不由自主就落在了身形更为挺拔高大，外貌尤其俊朗的少年身上。
真正是一表人才啊！李岩心下暗道，不知这是谁家公子，生得如此好面相。
“你们都坐下吧，不必如此拘谨。”李岩笑道。
眼前可是秦王殿下，谁人敢坐。
常夜见众人不动，自己自然也是不好坐的，虽然直直站着挺尴尬的。
李岩见年轻人不敢坐，也就没继续要他们坐。他想问问谁是那词作人，但是他又想不起这人的名字，只好问道：“谁是那傻将军啊？”
众人一听“傻将军”便都齐齐看向常夜。
常夜忙拱手道：“学生常夜便是。”
秦王李岩心中一动，没想到这俊朗的少年竟是那傻将军！竟然会作出“数风流人还看今朝”的诗词来。
“那阙沁园春是你所作？”李岩问道。
沁园春？这秦王怎么知道的？常夜不禁有些吃惊，他写那阙词本也只是为了应付考试，怎么现在连王爷也知道了呢？
“是学生所作。”常夜道。
沁园春？众人听得不知所谓，唯有范文中知道这沁园春是什么。这几日范文中已经听到有人在传这阙词了，说是那日大雪太白先生在太初品辛门当场命题让学生们作的考核试题。范文中听了这词也是惊叹不已，但是他没想到这词竟然是常夜所作。
而宋括等人这几日俱都是在紫竹院里没日没夜的排练曲子，倒是没来得及听说，所以这沁园春是何物自是听得云里雾里。
秦王李岩看着眼前的俊朗少年忍不住点头，又看看这一个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看看这小院子，看看这院落中的乐器，想着刚刚的齐声高歌，不禁念道：“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你写的当是眼前这般景象吧！”
宋括等人无不听得惊诧不已，心道这是常夜写的？
“刚刚老夫在院外听的歌曲，难不成也是你所写？”秦王李岩不禁问道。
常夜有些迟疑，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毕竟都是抄的，再怎么脸皮厚，也做不到毫不迟疑的占为己有。
见常夜竟一时愣神，宋括忙道：“回禀殿下，这些歌词包括曲谱都是常夜所作。”
秦王李岩心中虽已猜到这些都是常夜所作，但是当真的被人确认时，也不免为之一振。
“老夫虽不精通音律，但天下乐音也是听过很多的。可刚刚诸位所奏之乐老夫当真是闻所未闻，尤其歌竟然能如此唱法，当真是，是老夫孤陋了！”秦王李岩不禁感叹道。
“这歌如何能这般唱法，这是如何开口的……”
这边秦王李岩和紫竹院六位年轻人竟然闲聊起了音乐和歌唱，这若是被敦煌城里人知道了，定要笑道：这才是惊世之奇闻呢！
九章台那边按照节目清单一直表演，中午是不停的。
还好，这时代总体上是一日两食，中午也只是食用写点心。所以九章台里的观众也都大抵还在，尤其太初品的学生，第一次看这学年音律科考核，也都是觉得新鲜的。
当然，嘉宾的桌子上自是都放着茶水点心的，也都是不会饿着他们。
自青云舍那边停了歌声，出去的几十号人也都陆陆续续回来了，也都盼着这台上的节目快快进行，早点让惊世之音上台表演。
中书令魏之焕见秦王殿下一去不回，便心想这秦王肯定是溜号了，他哪里受得了这些，也不知道他怎么失心疯了，竟然跑到这敦煌书院里来听音乐。
礼部尚书宋来见秦王殿下迟迟未归，便和傅鸣急匆匆出了九章台到处寻人。
书院寻了一大圈没有寻到秦王，大门的守卫没有见着秦王离去，秦王府的马车也都停在书院侧边的巷子里没有离去。那这秦王殿下会去哪里呢？
宋来和傅鸣不禁急的额头都冒汗了，这要是让秦王殿下在这敦煌书院里出了什么事，那可是不得了的。不过，这书院里又哪里会出什么事。
终于傅鸣碰到一位从青云舍过来的学生，方才知道秦王殿下竟然在青云舍紫竹院和人唱歌呢。
宋来和傅鸣匆匆赶到紫竹院的时候，竟然发现秦王殿下正在跟几个学生学唱歌。而这几个学生中竟然有自己的儿子宋括。
宋来和傅鸣站在小院的门口不禁面面相觑，十分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宋括见父亲和傅鸣站在了小院门口，忙迎了过去，道：“父亲怎么来了？祭酒先生也来了。”
秦王一见这二人竟然来了，笑道：“你二人来此作甚？”
两人进了小院，宋来笑道：“殿下这是，在唱歌？还是我们的耳朵出问题了？”
秦王笑道：“耳朵没问题，就是在唱歌，如何？老夫不可以唱歌么？”
“殿下当然可以唱歌，但是天下人听过秦王殿下唱歌的可是少之又少呢！估摸着皇上也没听过吧？老傅，今日你我可是大饱耳福啊！”
“的确是大饱耳福，这可是天下奇闻呢！”傅鸣笑道。
“那明日老夫就进宫唱给皇上听！”秦王大笑道。
“你们竟然将秦王殿下拉到这里来唱歌，当真是胆子不小啊”宋来看着自己的儿子宋括笑道。
“哎，你可别冤枉了这些少年人。是老夫寻声而至。”秦王道。
“哦？！究竟是什么好听的曲子竟然让秦王殿下寻声而至了？不如你们唱来听听。”宋来道。
宋括道：“是”
“哎！”秦王忙截住了宋括的话头，笑道，“你们想听是吧？”
“当然想听，殿下都学着唱的歌定是天下难得的好歌。”宋来笑道。
“那自然是好歌，不是绝世之好歌老夫才懒得开口。不过，这里现在听不了，想听，去九章台，等一下让他们去台上唱给你们听。”秦王说着便站了起来，道，“好了，不打扰你们了，继续练习，等一下去台上好好唱给那些人听，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好歌好曲！”
秦王说完当先走出了院子，宋傅二人忙跟着出去了。
宋来不禁边走边道：“究竟是何等样的歌曲，能让殿下评作好歌好曲？”
“听了还想听，听了也想唱，听了也会唱，这就是好歌。那些台上咿咿呀呀的歌都不是好歌，听了就想睡觉，也不知道歌里唱的是啥！”秦王边走边道。
宋、傅二人不知秦王说的是啥，只听得他在前面边走边哼哼着，嘴里唱着刚刚院落里学的歌曲。
常夜等人送走秦王，估摸着时间也已过了午时，几人都还未用过午食，便道不如去街巷口点心铺子里吃点点心去。
九章台这里，宋来傅鸣二人终于将秦王殿下寻了回来。魏之焕见秦王满面春风的回来落座，不禁奇道：“殿下，还以为你走了呢？如何这般高兴呢？”
秦王笑道：“走什么，不走，得听了惊世之音才能走呢！”
魏之焕不知这惊世之音是什么意思，好像刚刚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原本所有人都估摸着今日的考核表演得一直到天黑，所以，中午也没有停下来。谁知却是异乎寻常的快速。
其实，也不奇怪。这台上节目没有报幕，没有串场，一个曲目结束就会另一个曲目紧接着上来，中间几乎没怎么浪费时间，紧凑至极，所以也就超出预期的快也就不奇怪了。
这眼看着还有三四个曲目就结束了，却没有见到紫竹院的惊世之音过来候场，后排观众里不禁就有人担心起来。于是便又好奇者悄悄出了九章台，飞奔着往青云舍去了。
常夜等人关了院门，拉着范文中一起正打算去吃些点心，忽见一人匆匆奔了过来。
那人在巷口便看到常夜等人，大声道：“快到你们了，赶紧去。”
众人一听不禁惊道：“这才几时，如何这么快？”
“还剩三个曲目，快点吧！”
“多谢这位仁兄，我等马上就到！”宋括向来人一拱手，然后对着众人笑道，“如此便只好先去九章台演完两曲，届时正好午晚两膳一起。这样，今晚在下做东，扶仙楼！”
众人一听扶仙楼，俱都禁不住道一声好！
常夜等人到九章台的时候台上已经开始在演倒数第三个曲目了。
这九章台是说舞台，其实更确切点说应该是个戏台。但是这场地却要比唱戏的戏院大了很多，此时里面已经满满当当坐了几百人。
从后台帘子缝望出去，常夜心里不禁有些犯嘀咕。
这空间这么大，人这么多，乐器的声音还好，可是他这歌声如何传得出去呢？这时代没有扩音设备，这最后面的观众估计很难听清他唱的是什么吧。
但是条件所限，听不听得见也只能这样上了。
众人在台上按事先排练好的方位坐定，从半人高的舞台上望下去，看着满屋子密密麻麻的人，常夜心中不免有些紧张。虽说比这更大的场面他都是经过的，但是毕竟时异事异。
常夜看了一眼紧挨着舞台的嘉宾区，看到了宋来、傅鸣，看到了秦王李岩。李岩也看向了他，向他点头微笑。还看到了中书令魏之焕，之前在皇宫见过。
让常夜不禁惊诧的是，这舞台下方前排的最里边竟然有一桌是用纱幔围着的，里面坐着的竟都是些妙龄少女。
“哇，三殿下你看，这位竟长的如此高大！好英俊啊！”
“真是俊朗儒雅啊！”
“旁边那人是宋括，难不成此人就是那傻将军？想不到这么英俊呢！”
“你看他手上拿的是何乐器？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
舞台下方用纱幔围着的少女们见了舞台上上来的人，不禁都纷纷议论开来。
常夜想象着身前放着一只话筒，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了一眼舞台上的其余四人。众人都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常夜放声大喊道：“我们是”
“惊世之音！”五人一起喊道。
这九章台里，舞台下所有的人都被这舞台上的五人给整懵逼了。这所有人的曲目表演都是上来准备好就开始，哪里会大吼着“我们是啥”。
“人生不如意事长八九，回首来时路，成功与否一切皆成空，此曲名为《顺流逆流》，送给所有我们走过的路！”
这是什么？解说么？
这一连串新鲜无比的开头已经将在场几百人给整的一愣一愣的，然而等琵琶声如流水般倾泻而出，所有人的心头不禁为之一振。再等常夜那低沉的歌声婉转而起，所有人的心几乎都一片片碎了一地。
不知道在那天边可会有尽头
只知道逝去光阴不会再回头
每一串泪水
伴每一个梦想
……
之所以选这首歌曲，是因为常夜觉得歌曲难度不大，又适合他们五人演奏，尤其琵琶突出。这首徐小凤的《顺流逆流》，常夜多少做了些许更改，改成更适合自己演唱，更适合时人理解。
几百人自然是醉了，在这乐音里，在这歌声中。
音乐婉转动听，歌曲情真意挚，犹如天籁！年轻人听着这歌曲，想的是茫茫前程！年老者听着这歌曲，想的却是身后的来时路！
歌声渐歇，曲音渐收。
九章台里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还沉静在各自的世界里。环顾四周，如傅鸣这般说大不大的官员老者竟然已是泪湿了衣衫。
宋来想着歌词所表达的含义，也不禁红了眼眶。他转头却发现旁边的傅鸣竟然落泪不止，不禁十分诧然。
傅鸣发觉了自己的失态，忙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笑道：“天籁不过如此！”
可以想见，这时代人的诗词文章，说话表达都是十分委婉的，哪里有如常夜所唱歌曲这般直白而生动的表达。所以，闻者无不感慨至深，仿佛那歌曲里唱的就是自己。
常夜望着台下的人，等着他们的反应，但迟迟却未听到动静。
也不知是谁拍了一下手，然后九章台里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再来一曲！”
呼喊声竟此起彼伏。
常夜看了一眼台上的其余四人，众人是都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好的效果。
常夜站了起来，然后举起手轻轻向下压，示意大家安静。
九章台里众人相互提醒着安静下来，不一会便就又变得鸦雀无声。
常夜轻轻一笑，然后微微鞠了一躬。
“哇，好潇洒……”，话未说完，便被旁边的少女捂住了嘴巴。
“接下来，给大家带来一首激昂的歌曲。在开始之前，先容许在下介绍一下台上的诸位。”常夜说着一转身伸手向宋括大声吼道，“奚琴，宋括！”
宋括应声而起，站立着拉了一段极其华丽的炫技。
“琵琶，肖路！”
“古筝，曹归！”
“笛子，薛茂！”
各人均都按事先排练好的，来一段华丽的炫技表演。
“本人常夜，吉他！”话音落，一段吉他炫技而起。
随着每一个人的炫技表演，九章台里如波浪一般竟起了一阵阵的欢呼。
“一曲《沧海一声笑》带给大家！”
琴声、笛声、鼓声、歌声，一一响起，一首节奏明快，简单激昂的歌曲在九章台里放了出来。
一时间，那些曾经听过此歌的人不禁也跟着哼了起来。
常夜站了起来，边弹边唱，见有人跟着一起哼唱，他便挥动双手示意大家全部站起身来一起唱。
随着舞台上五人的合唱，台下众人也都渐渐加入了进来。
连舞台下的秦王李岩也都跟着大声唱了出来，一旁的中书令魏之焕看着大声歌唱的秦王殿下简直是下巴都掉了。
“这好歌曲竟然真的有魔力，能让人拿肉来换！”这是秦王李岩后来和魏之焕调笑的话。
几百人同唱一首歌，这种场景恐怕也只能在天下第一佛学院泽生院里见到。但那是诵经的声音，怎么能比得了这慷慨激昂的歌声，这发自肺腑的歌声！
现场的声音已然是响彻了整个敦煌书院，传的四周的大街上都是这激动人心的歌声。来往路人俱都面面相觑，不知这书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曲虽毕，但是众人激动无比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纷纷都在大喊着“再来一曲！”
五人已是退下了舞台，但是见众人如此激动，博士祭酒傅鸣无奈只好准备上台宣布今日音律科考核表演结束，请大家有序退场。
但是宋来拦住了他，道去后台问问惊世之音可不可以再来一首，平复一下大家的情绪。
后台的众人一听俱都犯了难，因为只准备了这两首曲子。但是宋括的父亲礼部尚书亲自过来问可不可以在上台来一首，他们又如何能不来呢？
众人都看着常夜，常夜只好道：“不行就来一首《山水之间》吧，众位也听过多遍了，只要跟着我的吉他合些简单的旋律就好。”
别无他法，众人也只好点头。
五人复又上台，台下自是一片欢呼。
“十分抱歉，原先本只是准备了两首曲子，接下来这首曲子是前几日刚刚作的，还不是很成熟，我们也没有合练过，演的不好还请见谅。”常夜说完压手示意大家安静。
吉他琴弦拨动，歌声婉转而出。
昨夜同门云集推杯又换盏
今朝茶凉酒寒豪言成笑谈
……
轻吟低唱，为了听见歌声，众人屏住呼吸，九章台里连根针落到地上都能听得见。
这一曲几乎等于自弹自唱，其余四人也只是偶尔合上几个旋律。
这一曲倒是更合了在场这些太学生的心境，同门云集，豪言笑谈……
这一曲倒是让那桌纱幔围住的少女的心都醉了，这轻吟低唱，这潇洒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