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林耀所谓的“顶级网红速成班”，其实就是个草台班子，教的都是些过时的套路和打鸡血的口号。但他和爸妈却深信不疑，觉得学到了真经。
与此同时，由于之前林耀那些卖惨和打擦边球的视频，网上开始出现了一些质疑他的声音。
起初只是一些零星的评论，说他“演得太假”、“博同情无下限”。
但随着他签约“星途MCN”（其实就是那个李哥自己注册的空壳公司），并开始按照“速成班”教的那些更浮夸、更没底线的方式拍视频后，质疑声越来越大。
一些专门“打假”的营销号和自媒体，开始注意到林耀这个“断腿网红”。
他们扒出林耀以前的视频，对比他前后矛盾的言辞，指出他“卖惨”视频中不合逻辑的地方，甚至有人开始怀疑他腿伤的真实性。
“这个林耀，一会儿说自己穷得吃不上饭，一会儿又晒新手机，骗谁呢？”
“他不是说他姐姐对他不好吗？怎么视频里他姐姐还给他喂饭？”（这是我之前“策划”的，现在成了他们攻击的靶子）
“我感觉他那腿根本没那么严重，就是装的！”
这些负面评论和扒皮视频，像病毒一样在网上传播开来。
林耀和爸妈慌了。他们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营造的“人设”，这么快就要崩塌了。
“晚晚！你快看看网上！那些人怎么都骂小耀啊！”妈拿着手机，气得手都在抖。
爸也怒道：“这些天杀的黑粉！肯定是嫉妒我们小耀火了！得想办法让他们闭嘴！”
林耀更是气急败坏，在自己的账号下面跟网友对骂，结果越骂越招黑，反而引来了更多人的反感。
我看着他们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中毫无波澜。
“爸，妈，小耀，你们先别急。”我故作镇定，“这种事情，网红都会遇到的。我们得冷静处理。”
“怎么冷静处理？他们都快把小耀说成骗子了！”妈急道。
我“想了想”，说：“我觉得，我们首先要发一个澄清声明，态度要诚恳，把事情解释清楚。然后，对于那些恶意诽谤的，我们可以发律师函警告他们！”
这正中他们的下怀。他们觉得，发个声明，再吓唬一下那些“黑粉”，事情就能平息。
于是，在我的“帮助”下，他们起草了一份漏洞百出、避重就轻的“澄清声明”，语言还特别强硬，充满了指责和威胁。
声明一发出去，不但没有平息舆论，反而像火上浇油一样，激起了更大的反弹。
网友们逐字逐句地分析他们的声明，找到了更多的槽点和疑点。
“还发律师函？笑死，自己一身黑料还敢威胁人？”
“这声明写得，小学生水平吧？越描越黑！”
“坐等林耀彻底凉凉！”
林耀的账号，开始大量掉粉。之前一些找他谈合作的小广告商，也纷纷取消了合作。
那个“星途MCN”的李哥，也开始变得爱答不理，不再像以前那样热情了。
爸妈和林耀，第一次尝到了流量反噬的滋味。
07
澄清声明的失败，和网上铺天盖地的负面舆论，让林耀家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林耀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是暴躁地摔东西，就是对着电脑屏幕和网友对骂，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你们都是黑粉”、“你们嫉妒我”。他那条打着石膏的腿，似乎也因为他的坏情绪，恢复得更慢了。
爸妈也没了好脸色。家里的积蓄为了那个“网红速成班”已经花得七七八八，指望着林耀能“一飞冲天”把钱赚回来，结果却闹成这样。
“都怪你！出的什么馊主意！现在好了，小耀名声都臭了！”妈开始把气撒在我身上，完全忘了当初是怎么夸我“有眼光”的。
爸也阴沉着脸：“早知道就不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安安分分找个班上多好！”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林耀，显然也是在怪儿子不争气。
我低着头，一副委屈又不敢反驳的样子：“爸，妈，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当初看网上都这么说，我也是想帮小耀……”
“帮你帮！现在帮成什么样了！”妈不依不饶。
就在这时，林耀的房门猛地被拉开，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冲了出来，眼睛通红：“吵什么吵！还不是因为你们当初非逼着我拍那些丢人的视频！现在出事了就知道怪我！”
“嘿！你这臭小子！我们辛辛苦苦为了谁啊！”爸也火了，指着林耀的鼻子骂道，“要不是我们省吃俭用供你，你能有今天？”
“供我？你们是供你们自己的发财梦吧！”林耀也豁出去了，把心里的怨气一股脑儿全倒了出来，“你们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我？就知道让我拍视频赚钱！”
一场家庭大战，就此爆发。
指责，谩骂，哭闹，摔东西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屋子。
我默默地退到一边，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这就是我“亲爱”的家人们啊。前世，他们就是这样，在利益面前，亲情薄如蝉翼。遇到问题，永远是互相推卸责任，从不反思自己。
等他们吵累了，稍微冷静下来，我又“适时”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爸，妈，小耀，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网上的舆论虽然不好，但也说明小耀还有关注度。我们是不是可以想想，怎么把坏事变成好事？”
“还能怎么变？”妈没好气地说。
我“犹豫”了一下，说：“我听说，有些网红就是靠‘自黑’或者‘卖惨到底’翻红的。或者，我们可以干脆转型，拍一些更……更出格的内容，用更大的争议去覆盖之前的争议？”
这话一出，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爸妈和林耀都看着我，眼神复杂。他们显然被我说动了，但又有些顾忌。
我继续“循循善诱”：“当然，风险也大。但现在这种情况，不搏一把，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小耀凉了吗？那个‘星途MCN’的李哥，现在也不怎么管我们了，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提到李哥，爸妈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们当初可是把宝全押在了那个骗子身上。
沉默了许久，爸咬了咬牙：“晚晚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都到这份上了，总得试试。”
林耀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丝疯狂的光芒：“对！搏一把！大不了就彻底糊了！”
看着他们再次被我说动，重新“团结”起来，准备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我心底的寒意更甚。
他们永远学不会教训。
08
在我的“精心策划”和“鼓励”下，林耀的视频风格，变得更加没有底线。
他开始在直播中故意挑衅网友，制造骂战，博取眼球。
他开始编造更离奇、更悲惨的身世故事，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虫。
他还开始尝试一些在法律边缘疯狂试探的“挑战”，比如在公共场合进行一些低俗的表演，或者在网上发布一些引战、散布谣言的内容。
这些视频，确实为他带来了一些短暂的、病态的流量。但也像饮鸩止渴，让他和这个家，一步步滑向深渊。
评论区里，骂声和举报声此起彼伏。
林耀的账号，三天两头被警告，被限流。
家里的气氛，也因为这种不稳定的“事业”而愈发紧张。他们就像坐在火山口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彻底爆发。
爸妈每天都神经兮兮地刷新着林耀的后台数据，一会儿因为涨了几个粉丝而欣喜若狂，一会儿又因为收到平台的警告而破口大骂。
而我，则在暗中收集着他们所有违法违规操作的证据。
时机，差不多了。
这天，我“无意中”在网上看到一个国外网红搞的“极限生存挑战”直播，据说打赏非常惊人，但内容极其危险，甚至涉及一些虐待动物和破坏环境的行为，在国外已经引起了巨大争议。
我把这个视频“不经意”地分享到了家庭群里，配上了一句：“国外的网红真敢玩啊，这种视频都能火成这样，打赏拿到手软。”
群里沉默了片刻。
然后，林耀私聊了我：“姐，这个挑战……国内能做吗？”
我回他：“国内肯定不行吧，太危险了，而且也违法。不过，要是真能做成，那绝对是现象级的爆火。” 我又补了一句，“也就是想想，咱们可不能学。”
我越是这么说，林耀那颗不安分的心就越是蠢蠢欲动。
我知道，他一定会去尝试。
因为他已经疯了。被流量和金钱的欲望，彻底逼疯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
没过几天，林耀就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他找到了一个“绝对安全”又能搞到类似“极限挑战”噱头的方法。他说他联系上了一个专门组织这类“地下直播”的团队，他们有渠道，有场地，保证不会被平台封禁，而且收益分成非常可观。
我听着他兴奋地描述着那些所谓的“安全措施”和“美好前景”，心中冷笑。所谓的“地下直播”，不过是换了个更隐蔽的方式违法乱纪罢了。
“小耀，这太危险了，而且是犯法的！”我表面上“极力劝阻”，“万一被抓到，后果不堪设想！”
“姐，你别说了！”林耀不耐烦地打断我，“我已经决定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不成功便成仁！”他眼神里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爸妈那边，也被林耀描绘的“一夜暴富”的蓝图给说服了。他们甚至觉得，这种“地下”的方式更刺激，更能吸引那些猎奇的观众。为了确保“直播效果”，他们还特地给林耀买了不少“道具”，有些甚至是我都觉得触目惊心的东西。
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为这场注定要失败的“豪赌”做着准备，我知道，收网的时候到了。
09
林耀的“地下极限挑战”直播，在一个深夜悄然开始了。
直播的地点在一个偏僻的废弃仓库。内容，比我想象的还要低俗和恶劣。为了博取打赏，林耀在那个所谓“团队”的唆使下，做出了一系列令人作呕的举动，甚至不惜自残和虐待小动物。
直播间里，确实涌入了不少寻求刺激的观众，打赏也一度刷得飞起。
林耀和爸妈，隔着屏幕，看着那些不断跳动的数字，笑得合不拢嘴，仿佛已经看到了金山银山。
而我，则在另一个房间，平静地按下了举报键。
我不仅向直播平台举报了这场违规直播，还将我之前收集到的，林耀一家所有违法违规操作的证据，以及这场直播的录屏，匿名打包发给了各大媒体和相关监管部门。
多管齐下，务求一击致命。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第二天一早，新闻就爆了。
《震惊！某网红为博眼球进行非法直播，内容低俗不堪入目！》
《揭秘地下直播产业链，挑战法律底线为哪般？》
《“断腿网红”林耀人设崩塌，昔日励志偶像竟是跳梁小丑！》
铺天盖地的负面报道，像潮水一样将林耀一家淹没。
他们所谓的“地下团队”和“安全渠道”，在警方的雷霆出击下，不堪一击。林耀作为主要的直播参与者和内容制造者，被当场抓获。
爸妈因为涉嫌协助组织非法直播，以及之前的种种劣迹，也被带走调查。
网络上，更是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声讨。林耀之前那些靠卖惨和欺骗积累起来的粉丝，纷纷倒戈，痛骂他是骗子，是败类。
他所有的社交媒体账号，被永久封禁。
“星途MCN”的那个李哥，也因为涉嫌诈骗和组织非法活动，被警方通缉。
一场看似热闹的流量狂欢，最终以最狼狈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10
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我表现得像一个无辜的、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
面对亲戚朋友的询问，我只是流着泪说：“我劝过他们的，可是他们不听……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的“善良”和“无辜”，与他们的疯狂和贪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没有人怀疑到我头上。
在林耀和爸妈被依法处理，名声彻底烂掉之后，我“整理心情”，接受了一家主流媒体的独家专访。
专访中，我没有痛哭流涕地控诉，也没有歇斯底里地指责。
我只是平静地，将我上一世的遭遇，以及这一世他们是如何一步步被流量迷惑，走向深渊的过程，客观地讲述了出来。
我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原生家庭伤害，却依然努力生活的坚强女性。
这篇专访，再次引爆了舆论。
人们在同情我的遭遇的同时，也对林耀一家的恶行更加唾弃。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没想到林晚经历了这么多！”
“这一家人，活该！自作自受！”
“支持林晚！希望她以后能好好生活！”
我达到了我的目的。
他们不仅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法律的代价，还要永远背负着骂名，活在世人的鄙夷之中。
这，才是我想要的，最彻底的报复。
风波过后，我卖掉了家里那套承载着太多压抑回忆的房子，用那笔钱，加上我这两年悄悄攒下的积蓄，在一个陌生的、宁静的海滨城市，开了一家小小的书店咖啡馆。
我不再碰触任何与网红、流量相关的东西。
每天，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书本的香气。
我养了一只猫，学着种花，偶尔和来店里的客人聊聊天。
生活平静而充实。
上一世的噩梦，和这一世的复仇，都像是过眼云烟，渐渐远去。
我知道，我的人生，终于真正属于我自己了。
门口的风铃响起，有客人推门进来。
我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