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阿吉稚嫩而又充满着成熟气息的脸,赵黠抬着头,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天抚着额头,苦笑道:“老秦,我觉得我们有些废物了,查了那么久还没一个孩子掌握的证据多。”
这话,秦封没有反驳,事实如此,他们查了大半年了,手上掌握的证据的确没有阿吉掌握的多。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掌握的证据都没办法给赵书二人定罪,但阿吉这边不同,他提供的证据,完全可以给赵书二人定罪了。
秦封再次摸了摸阿吉的头,笑道:“那个手机在哪?”
“在我身上。”
阿吉笑着将手机拿了出来。
秦封接过手机道:“这个手机秦叔叔就拿走了,下次秦叔叔再重新给你买一个。”
阿吉连忙摆摆手:“不用,我之前要手机就是为了方便跟秦叔叔联系,现在坏人都被抓了,我就不需要手机了。”
“没关系,这次多亏了阿吉,手机就当是秦叔叔奖励给阿吉的。”秦封笑着道。
……
“将赵黠带回局里,其他人先跟我去找其他的证据。”
半个小时后。
秦封接到了纪远的消息:“秦队,赵书挟持一辆出租车往姚城跑了。”
秦封当机立断,立刻联系姚城那边公安分局派人在必经之路上围追堵截,原本觉得自己可以顺利逃脱的赵书被姚城公安分局堵在了高速上,插翅难飞。
抓到赵书的当天晚上,秦封就展开了对赵书的审讯工作。
审讯室中。
赵书很安静,没有被抓到时那么慌张,他抬头看着秦封和一位民警,没有说话。
秦封瞥了他一眼,悄然间站了起来,走了几步来到赵书前面,目光低下来看着他,说道:“说吧。”
赵书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线索我们都找到了,证据也有。”
“是吗?”赵书有些不信,声音很冷漠。
“我不知道你为何要选择这条路,但害死那么多才十几岁,甚至有的十岁都不到的孩子,你真的心中无愧吗?”秦封问了一句。
赵书慢慢抬头,看了看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手上沾染了那么多的血腥,为何还能如此从容,人命在你这里难道就真的一文不值吗?”
赵书依旧不说话。
秦封看着他,将阿吉的手机拿了出来,打开手机里录制的音频文件,播放了一会,再将那一叠孩子的拿在了手中,道:“你觉得这些证据还不足以给你定罪吗?”
赵书嘴角动了动,依旧冷漠道:“我是外籍华人。”
赵书不愿意配合,不愿意招供,秦封都能保持不愤怒,但此刻,他有些怒了,喝道:“这是在中国,哪怕你是外籍华人,一样要遵守中国的法律。只要你犯了法,一样要接受中国法律的审判,不要以为有外籍华人的身份就觉得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你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判你死刑都不为过,你觉得仅仅靠着外籍华人的身份就可以逃脱中国法律的制裁?”
“还是说,在你身后的金主能帮你解决?”
秦封指了指地上,大声道:“这是在中国的土地上,不是在外国,你在国外势力再大,也影响不了中国法律的审判,黑暗永远战胜不了光明和正义,赵书,我劝你主动一点。”
赵书不为所动,只是眼神深处的慌乱却是早已经出卖了他。
这时候,一位民警敲门走了进来,在秦封耳边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出去。
看着赵书,秦封继续道:“你父母都已经招了,所有的事情。”
赵书冷笑:“那又如何?他们是他们,我是我,在我的律师来之前,秦封,你不用白费力气,就算你掌握了再多的证据,我也不会招的,我跟他们不同,我是外籍华人,你们的法律可以审判我,但不能杀我,我还可以申请……”
不等赵书说完,秦封就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当年厦市的一个案子,厦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以故意杀人罪判处一名外籍人死刑。而在更早一些的2009年,外籍公民因走私毒品数量巨大,在倭国被执行死刑。那应该是新中国成立意以来被判处并执行死刑的首位外籍公民。”
“根据属地原则,无论是哪国公民,只要在中国境内犯罪,除非享有正当的外交豁免权,否则一律要受到中国司法机关的管辖,接受中国法律的惩处。”
秦封一脸严肃地看着赵书,继续道:“你贩卖中国公民,从事跨过贩卖人体器官,导致数位中国公民死在海外这事,证据确凿,且其所犯罪行为世之不容,即便是你所在国籍的国家政府恐怕也无法为你进行脱罪辩护。”
“还是你觉得自己享有正当的外交豁免权?”
听到这里,原本一直平静无比的赵书脸上终于是露出了慌张之色。
数日后。
会议室的门窗紧闭,省公安厅、市公安局,尹州区公安分局的领导、专案组成员汇聚一堂。
秦封作为汇报人,给众人汇报金钟孤儿院案件。
“秦封,开始吧。”
见人来气齐了,唐建章对着秦封点点头。
秦封起身,跟在场的诸位打了声招呼,然后坐下开始汇报案件详情。
本来,一般案子不会有这样的流程的,起码不会惊动省厅一级,但金钟孤儿院这个案子影响太大了,而且其中的主犯还是外籍华人,一个处理不好就很容易引起外交事件,省市区一级都不得不重视。
大约二十分钟后,秦封将案件的详细都汇报了一下。
等秦封汇报结束,有人就问道:“秦队长,你的意思是赵书将那些孩子抓到海外,是因为一些海外富豪需要更换器官,而那些孩子……”
秦封点点头:“嗯,赵书那边是没有招供的,但赵黠和杨慧兰招供了。”
“可恶!”一人低声怒道。
其他人也都是露出怒色。
又有人问道:“这个案子我之前我听说过,赵书这些人成功了很多次,而且在你没有接手这个案子之前,哪怕有民警在孤儿院那边,他们依旧屡屡得手,原因是什么?”
秦封回道:“地下通道,在金钟孤儿院下方,有战争年代留下来的地道,他们借助地道将人带往山下,躲过了民警的监视。”
“这就难怪了。”
“对了,这次怎么发现地下通道的?赵黠和杨慧兰说的?”
秦封摇头道:“不是,杨慧兰不知道地下通道的事情,她很早之前就不再做这事,金钟孤儿院的事情跟杨慧兰没什么关系,不过她也算是参与者,至于日后如何判,还得看检察院那边。”
“地下通道是孤儿院一个孩子说的,这次能够顺利抓到赵书,拿到证据,多亏了那个孩子,不然哪怕抓到赵书恐怕也没办法定罪。”
“我听说你们还抓到了一个叫孙文的,之前一直没有招供,现在呢?”
“招供了,从他那里还得到一份跟在赵书那里一模一样的孤儿院孩子的资料。”
“赵书是外籍华人这点倒是有点麻烦。”一位来自市局的副局长摇头道。
然而,他刚说完,来自省厅的副厅长就道:“老齐,有什么麻烦的,在中国的土地上犯了法,那就得按照中国的法律来,以往外籍人杀害中国人的案子不是没有,中国的法律是什么样的就怎么来,赵书是外籍华人不错,但犯了法,那就得按照中国的法律来判。”
“这个案子什么时候提起公诉?”说话的副厅长问道。
秦封说道:“这两天准备移交检察院了,公诉的话也就这一周内了。”
“这件事抓紧落实。”
一场涉及省市区三级的会议足足开了两个小时才结束。
十二月,宁市日报。
尹州区公安分局近日破获数年以来一直备受关注的金钟孤儿院儿童失踪案,嫌疑人赵书涉嫌跨国拐卖儿童、跨国贩卖人体器官至数名儿童死亡,引起社会恐慌,造成极大后果,嫌疑人赵黠、杨慧兰、孙文、何中强、裴峰、洪子民涉嫌协助赵书拐卖儿童至数名儿童死亡;犯罪嫌疑人赵书面对铁证不思悔改,情节恶劣,一审判处死刑,赵书当庭表示不上诉;犯罪嫌疑人赵黠涉嫌协助赵书拐卖儿童至数名儿童死亡,情节严重,一审判处无期徒刑,赵黠当庭表示不上诉;;犯罪嫌疑人杨慧涉嫌协助赵书拐卖儿童至数名儿童死亡,因杨慧兰中途退出,后认罪态度良好,一审判决有期徒刑八年;;犯罪嫌疑人孙文、何中强涉嫌协助赵书拐卖儿童至数名儿童死亡,一审分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十年,因裴峰、洪子民还涉嫌走私,数罪并罚,一审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几人当庭表示不上诉。
江心别苑。
金钟孤儿院案件告一段落,在夏梅的催促下,秦封和吕晓薇的婚礼也正在有序的进行着。
“小秦,时间定下来了吧?”
面对夏梅灼灼的目光,秦封讪笑一声,道:“妈,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下周三,局里直接给我放了小半个月的假。”
夏梅松了口气道:“那就行,婚纱照拍了吧?虽然晓薇那丫头没提,但这事你可别忘了,女孩子都喜欢浪漫,晓薇不说不代表她没这个想法,你做男人的要都考虑进去。”
秦封继续讪笑:“已经拍好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昨天,这两天您跟爸不是回去了趟吗?我跟晓薇就去把婚纱照给顺带拍了。”秦封解释道。
夏梅点点头:“那酒店订好没有?没有的话我让你爸去订。”
秦封道:“订好了,就在宁市大酒店,菜品什么的也都订好了。”
夏梅点头沉思。
不等夏梅继续问道,秦封又道:“亲朋好友我都邀请了,现在就剩下您这边还有没有亲戚朋友要邀请的,一会我把名单都发给您,您看看还有没有人我跟晓薇没有考虑到。”
“行,一会你发给我。”
说完,夏梅又道:“婚纱和婚戒呢?”
秦封一脸无奈,这丈母娘考虑的可真周全,不过他还是道:“一大早晓薇就跟穆婷出去选婚纱和婚戒了。”
“出去了?”
“嗯。”
“那还不马上去,在家里待着干嘛?”
夏梅没好气的道:“这选婚纱和婚戒,你不去难道让穆婷帮着你选啊!”
秦封顿时头大,赶紧点头“逃离”。
看着秦封跑出去的背影,夏梅摇头笑了笑,一桩心事终于要完成了,婚礼结束,她这个当妈的也就安心了。
某婚纱店。
“晓薇姐,这件婚纱太适合你了,太漂亮了。”
穆婷坐在那里,托着脸,脸上说不出来的羡慕:“什么时候我也能穿上这么漂亮的婚纱就好了。”
吕晓薇笑道:“要不你也试一试?”
穆婷有些意动,但屁股还没做起来又摇摇头道:“算了,我连男朋友都没有,这婚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穿上身呢,要不晓薇姐,你给我介绍介绍?”
“介绍什么?婚纱?”
“男朋友!”
吕晓薇愣了一下,认真地想了想道:“我觉得李天挺不错的,虽然比你大两岁,但他人挺好的,应该挺适合你的。”
“有照片吗?”
吕晓薇摇头道:“没有,不过你要真有想法, 这两天我让秦封请你们两吃个饭,怎么样?”
穆婷吐了吐舌头道:“算了算了,我怂了,下次再说,下次再说。”
吕晓薇无奈地摇摇头。
没多久,秦封来了。
陪着吕晓薇选完婚纱、婚戒,临近婚期,秦封去了一趟黄胡监狱,见到了赵黠。
两个多月前,那时候的赵黠虽然近六十岁了,但人看起来还很精神,但是现在,再次看到赵黠, 秦封却发现对方一下子就老了很多,好像不是过了两个多月,而是过了十几年。
赵黠挪动着脚步,一步一步朝着窗口走来,看到秦封,他愣了一下,然后坐下:“你来了。”
秦封点点头,看到赵黠这个样子,原本打算说的一些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见秦封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赵黠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最后咬咬牙道:“秦队长,孤……孤儿院的孩子们还好吗?”
秦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孩子们都挺好的,就是孩子们跟你感情很深,都很想你。”
“小秦,你……”赵黠抬头,一脸诧异。
秦封解释道:“你的事情我没有说,阿吉那边我也跟他说了不要跟其他孩子说,孩子们是无辜的,我不希望孩子们心里那个和蔼可亲的院长爷爷没了。”
赵黠沉默,最后抬头说道:“是我鬼迷了心窍,我对不住他们,我不配做他们心里的院长爷爷,我是恶魔。”
“对,你是恶魔,是见人说鬼话,见鬼说人话的恶魔,但孩子们没有错,哪怕你做了那么多比恶魔还要残忍的事情。”秦封是第一次跟赵黠说这种狠话,让赵黠一时间有些怔住了。
没多久,秦封又道:“我听监狱这边说你自杀过两次。”
赵黠沉默不语。
秦封继续道:“你不应该自杀,你得赎罪,出狱后去跟阿吉他们赎罪,你欠他们的,”
“是啊,我欠他们的,只是我怕我活不到出狱的那天了。”
秦封默然,无期徒刑,哪怕日后赵黠在狱中表现很好,能够减刑,可等赵黠出来的时候,恐怕都快接近八十岁了,甚至是……
“我听监狱里的人说你要结婚了?”赵黠没有再提孤儿院的事情,他转移了话题。
秦封道:“嗯,就在下周。”
赵黠笑道:“小秦,恭喜你了,本来可以去吃你的喜酒的。”
“谢谢。”
秦封跟赵黠说了一会就离开了黄胡监狱。
12月25日。
秦封、吕晓薇的婚礼在宁市大酒店举行。
婚礼现场。
司仪拿着话筒,洪亮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婚礼现场:“伴随看朋友们的热烈掌声与喝彩,伴随看神圣的婚礼进行曲,一对新人哪,踏看这红红的地毯来到了我们中间,那么首先我要向朋友们介绍一下这对新人那就是站在我身边的,就是风度翩翩,气质不凡的新郎秦封先生(掌声),而站在旁边的这位,穿着一身洁白婚纱的姑娘就是美丽漂亮的新娘吕晓薇女士(掌声)。”
掌声响起。
司仪看向秦封道:“秦封先生,你愿意一生一世都对吕晓薇女士好,一生一世爱护吕晓薇女士吗?”
下方,众人满目期待。
然而,就在这时,坐下下方唐建章突然间起身道:“小秦,某镇发生命案……”
一句话,让原本热闹非凡的婚礼现场变得寂静无比,每一个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向台上。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