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喜欢炫耀自己的长处，同时隐藏自己的短处。
就像现在的神眼王一般，他对这个骨雕的了解并不比我多，毕竟冷门偏僻。
所以他犹豫一番，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你掌眼的不错，我也是这么看的。”
这话一说，险些没让我笑出声来，脸皮都忍不住的抖动了一下。
“这是明洪武年间的青花瓷，属于典型的异色青花。在元青花的历史上，明洪武青花瓷是独具一格的。”
“因为那个年代仿元青花的同时也走出了自己的路，增添了色彩。这个色彩是钴料在短少中年形成的氧化反应，呈现一个集中形态，故而比传统元青花多了几分鲜艳之色。而传统元青花在烧炼中蓝灰色或多或少会晕散，有边缘放射性晕散和网状发散性晕散。”
“哼哼，在元青花上你想跟我斗眼，简直可笑！”
接着神眼王拖着青花瓷瓶，一番点评，神情自信，话语傲然。
啪啪啪——
我拍了拍掌，元青花的晕散可是不好鉴定的，除非是非常了解这个品种瓷器的人，不然很少有人能从晕散中着手进行鉴定。
要知道青花瓷不挂是图纹，颜色，釉层，瓷片厚度，等等都要比从晕散上鉴定来的靠谱、简单。
显然这神眼王并没有说谎，他对元青花是真的了解，非常的了解。
但是恰恰是这种了解让他犯了错误。
“你输了。”
拍了拍掌，我接着说道。
“佩服了吧——什么？我输了？”
我拍掌给了对方误解，神眼王还以为我的话语是对他的夸赞。
毕竟在一般人心目中，一个人对着自己微笑，拍掌，倾向于褒扬的姿态。
“小子，你把话说清楚！”
“什么叫我输了，哼哼，我看是你输了才对！”
神眼王恼怒的瞪着我大声说道。
“不，是你输了。”
“你的实力的确很强，从晕散中辨别青花瓷，非高手不可做到。但也因此让你自大自傲，抛弃了基础的鉴定，专着于晕散的鉴定。”
“俗话说，善泳者溺于水，你这便是典型。谁告诉你只有明洪武的青花瓷才会晕散成蓝灰色？你可知元朝年间，亦有一批进口钴料被用于制作青花瓷？”
我抱着手傲然的看着他说道，神情满是自信。
“这——”
“我当然知道，但是那批原料并不多，也没有流传下多少。”
“难道，不可能！”
随着我的话语，神眼王陡然变了脸色。
他不是白痴，尤其他对青花瓷了解很深，很快就想到历史上看到的一个冷门知识。
元朝可是华国疆域最广的朝代，虽然商业没有宋和明发达，但是疆域大，本身就代表亚欧之间的产品彼此交互。
这导致历史上的确有海外钴料流入华国，被元朝匠人用来煅烧青花瓷。
不过数量少，产量低罢了。
毕竟在古代，华国一直是天朝上邦，国外的东西一般人打心里看不起，瞧不上的。
所谓蛮夷之物，再好亦是蛮夷之用，便是如此道理。
“元青花进口钴料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管怎么烧制，最终都会留下显眼的蓝灰色。一是那批钴料的纯度高，即便高温氧化煅烧，也无法完全让钴料晕散掉。二是相比于华国传统水墨画审美，老外更喜欢鲜艳的颜色。”
“至于证据，哼哼，看厚度，和瓷器上的苏麻离清含量便知。炸花少，胎釉下陷，胎骨内陷，整体重量不够深沉，下沉感比之同时期的元青花更清淡一点。”
我抱着手，指着他死死端详的青花瓷瓶自信的说道。
当时这瓷瓶一入手我就察觉到一些问题，很快就想到元青花中的异端，少量的进口钴锻造出的那批残次货。
对，残次货。
古代和现代不同，古代好东西都是供皇室，达官贵人，供国内先用。
至于供给国外的瓷器，一是审美不同，二是视为蛮夷，导致比之国内产品质量差上一点。
当然，这也因为古代国内外不同审美，导致国外反而觉得那批残次青花价值更高，因为更加鲜艳，数量稀少。
这就导致后来洪武年间大量生产和防止那批元青花专门用来出售，故而明朝洪武年间的青花瓷才会显得比元朝青花瓷鲜艳。
“不会吧，难道神眼王真的走眼了？”
“这怎么可能，他可是神眼王啊，不可能，一定不可能。”
“对，我觉得是这家伙走眼才对，放心吧，神眼王一定不会走眼的。”
随着我的话语，张霞那边不少下注买神眼王赢的马仔纷纷激动起来，脸色难看，神情紧张。
因为神眼王脸色一片郑重，还在死死的端详着青花瓷。
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咬牙切齿的看向了我。
“我小瞧了你，这次是我输了，犯了经验主义错误。”
“没想到你这家伙竟然对元青花也有这么深的研究，我大意了。”
他不是白痴，经过我的诉说，细细端详后自然发现手上元青花的问题，的确如我所言，是元朝专门用于对外出口的那批残次青花。
这让他不忿，恼怒，同时又后悔刚才的托大。
“什么！？神眼王输了，我的钱啊！”
“该死，你怎么能输？老子相信你才押你赢得啊，十万，十万啊！”
“槽了，你辜负了我们的希望，害的老子输钱！”
张霞手下的马仔愤怒了，瞪着神眼王骂骂咧咧。
“哈哈哈，干得漂亮。”
“骚狐狸啊，这钱我可就说了。”
“哼哼，你以为神眼王是被你拉拢背叛了我？哈哈，其实是我看不上他，已经找到更厉害的掌眼了。”
这时，红姐满脸得意，一手叉腰，一手搭在我肩膀上，得意的对张霞哈哈大笑，同时不屑的对其一番讥讽。
而张霞则是脸色阴沉，愤怒的瞪了眼神眼王。
“霞姐，我大意了，这次是我的错。”
“不过我想跟他再斗眼一场，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在犯错误，让他知道我的厉害，找回场子。”
神眼王先是低下头诚恳的给张霞道歉说道，然后抬起头握着拳头，愤怒的盯着我说道。
他话语中满是不服气，还要再比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