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所在城北,挂靠在县文化局下面,和什么农业局,农机合作社,临江棋院等等一些杂牌部门在一条街上,是条老街,都是七八十年代的旧楼。
文化局的门卫老王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我连忙拍醒他,递了根雲烟,笑道:“老王,今天什么阵势,赵大所长打算差我何事?”
老王六十来岁,人很精神,像是五十来岁的人。
顿时,他吓了一跳,见眼前是我,双目放光,笑骂道:“是你这兔崽子,有段时间没来,吓老子一跳。赶快去吧!好像是上面来人了。”
上面来人了,你还呼呼大睡,想必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我狠狠地吸了口烟,走进楼里面,研究所就在五楼,文化局在二三四楼办公。研究所没几个人,总共就七个人,除了所长外,就是三个糟老头子,一名五十来岁的妇女,一个刚从大学出来的女孩,最后就是我。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老孙和老钱编辑和管理档案,老金和我采风和搜集资料,秦姐管后勤和财务,柳冰冰整理报表和接待,赵所长总管全局。
这七人中唯独是我还没转正,就连那名刚从大学出来的小女孩都他娘的转正了。
我明白,这肯定是把我的指标给挤掉了。
办公室,古色古香,满是文档,散发书香味。老式的吊扇嘎吱嘎吱的转动,清风拂面,很阴凉。
除了老钱和老孙外,老金和秦姐都不在,肯定请了病假,而那个女孩趴在办公桌上玩芒果牌手机,不时发出几声银铃般的欢笑。
“小高,来了啊!”老钱打着招呼道。
老钱戴着眼睛斯斯文文的,银白色的头发梳的有条不紊。他为人严谨,上班从来不请假,不缺席,每天都来,天天跟一堆故纸堆打交道。
另外,他计划出本书,专门介绍临江县悠久的历史。
“嘿嘿!小高,有些日子没见了啊!”老孙要亲热的多。
老孙年纪要更大一些,嘴唇上两撇长长的胡髭,像极地主老财,他除了周三要去医院陪护生病的老婆子外,基本上只要上班都来,但他还有两个月就退休了。
“来了!所长,在办公室快进去吧!”说话的是那个女孩,瞟来一眼,画的烟熏的美瞳里,不怀好意。
那女孩叫柳冰冰,人如其名,说话也是冷冰冰的,长得还行,穿着紧身牛仔裤和黄色短袖衬衫,非常符合刚从大学出来的气息,瓜子脸,皮肤白静,本来有点雀斑,但是涂抹了很厚的粉底,都不见了。
“所长!您老找我何事?”我敲了敲门,门未关,直接推门进去。
所长叫赵雁飞,五十来岁,微微有些肥胖,国字脸,眉毛很浓,像是墨染,梳着大背头,很有官样,穿着白色衬衣,正襟危坐。
“小高啊!来!来!坐!”赵所长很客气的道。
他从口袋里扔出一包华夏烟,扔了过来,“我知道喜欢这一口,你抽!我现在戒了!”
我也不客气,接过烟,拿出一只,点上火,抽了起来。
这么客气?难道打算把我裁掉?算了,就是一个月少拿一千多块钱而已。
赵所长笑道:“小高啊!你看你,闹什么情绪,都两个月没来上班了。我明白,你是生我的气,新来的柳冰冰先转了正。只是,人家有硬关系,我很为难啊!你还年轻!人家毕竟是个女孩子,你作为男人,还是要大度一点啊。”
我还年轻?都尼玛快三十的人了。说起这件事,我一肚子火,这才两个月都没来所里。
我吸了口眼,叹气道:“赵所别误会,我没那个意思。况且,这些都是过去的事!”
赵所长一脸可惜的样子,语重心长地道:“都是我的失职,是组织对你关心不够,是领导对你不够关心,你千万别有其他的想法。”
我掸了掸烟灰,也不知道这狗头老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别看他一脸正气浩然,其实都是表象,这厮阴沉的很。那柳冰冰据说是他家的远方侄女。
我点头道:“领导说得对。我没有其他想法,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出去了。”
“唉!你等等啊!”赵所长连忙叫住我,“小高是这样的。前两天,我们县里接到群众的报告,说东雁山发现一座墓葬。县里的文物局的同志勘察过了,已经确认这是先秦墓葬。这可是一件大发现啊!我们县从来没有出土先秦的文物。要是确认属实,我们县的历史可以从汉代往前推几百年的历史。”
我不解道:“这跟我们文史研究所里不相干啊。平时我们找文物局借点文物资料,那群王八蛋从来没给过好脸色。”
赵所长老脸一红,我说得却是实情。
随即他情绪激扬地道:“但这次不一样!这墓葬应该是先秦随国或是楚国的王室墓葬,你也知道,一般王室墓葬都会出现大量的铭文。你的任务就是抄写这类的铭文,这可是一件大功!这非常有利于我们县史的研究工作,极大的丰富我们县的悠久历史。这是为子孙后代造福的好事!”
赵所长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滔滔不绝。
我没好气的白了眼,竟然是这破事,冷笑道:“这简单,我回头拍几张照片回来就是了。小事嘛!您电话中吩咐我就是了。”
赵所长却尴尬的笑道:“这次不是拍照那么简单。因为……”
我微微动容,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所长面露惊恐道:“那墓葬周围,所有的电子设备全部失灵,可能是某种磁场干扰,但是技术人员又没查出来问题。你也该听过东雁山经常闹鬼的事情,所以这任务很艰巨啊。”
我皱着眉,来了兴趣,这种现象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鬼。
因为人的灵魂本来就是一种极微磁场的存在,一旦死亡,灵魂受到阴风和邪气的感染,磁力加强,变成鬼魂,散发强大的磁场电波。这种磁场的电波会侵害或扰乱电子的频率,造成失灵现象。
我讶然道:“难道是鬼?”
“嘘!你别乱传!”赵所长起身,偷偷摸摸地走在门前,查看房门外是否有人。
他见门外无人,松了口气,低声道:“这也是我派你去的原因。所里的几个老古董哪里知晓这方面的事情,柳冰冰更是刚从学校出来。这件事,上面的领导要求保密,事态很严峻啊!这东雁山什么情况,你又不是没听说过。之前,你曾说过跟张月松道长学过艺,总会懂些道术吧!”
我老神在在的吸了口烟,道:“可是,这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
赵所长忙从抽屉里拿出一份鼓鼓地信封,放在我的手中,叮嘱道:“所里的经费少,没有多余的钱。这里是五百块钱,里面还有你的通行证。省里文物局的同志要过两天才下来,到时候,我们县里会跟他们打招呼,你就和他们一起去。”
能从铁公鸡上拔毛,我心大悦。
我掂量着手中的信封,揣进怀里,笑道:“没问题。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见我收了信封,赵所长脸色好看很多。这老家伙胆小怕事,生怕沾染什么不祥之事。况且,东雁山本来就是闹鬼的名声在外。
我也没有停留,和老钱老孙打了声招呼,就骑车离开。
正值中午,艳阳普照,非常炙热。
我连忙骑着自行车,前往平安街找姜胖子。
姜胖子也是中文系毕业,虽然大学四年天天沉迷在网络世界里,但是文学功底还是有的,抄写铭文没有问题。
我走进星星网吧,就听见吧台那里姜胖子在吟诗:“小丽,你的容颜像是悬崖上那朵最美的牡丹,鲜艳凝柔,我宁为那花朵上的露水,滋润着那朵花的芬芳。我宁为那一缕阳光,照耀。”
“胖子!老子找你有事!”我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一声大吼,打断姜胖子的长篇大论和抒情赞美,瞟了眼坐在他身边的身材丰满的小丽,脸庞红彤彤的像是熟透的苹果。
小丽是网吧的收银员,长得普通,身高1米6不到,但胜在身体饱满,像是撑破了胸罩。这大热天,她衣着单薄,让人垂涎三尺。
姜胖子擦了擦口水,一脸不满,仰着头道:“老高,你找姜爷什么事?没看到我正忙。”
我一把拽起姜胖子的手,道:“湘西酒楼喝两杯,你去不去?”
姜胖子眼前一亮,大叫道:“莫非你相亲成功了?投靠了寂寞难耐的富婆!渍渍,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走!老子要吃大户。”
“滚!”我笑骂道。
“小丽,哥走了。等下给你带杯冰奶茶,丰胸的。”姜胖子没皮没脸的笑道。
小丽转过头,显得不好意思。
湘西酒楼。
我和姜胖子找了个靠空调的位置坐下,几杯冰啤酒下肚,顿觉凉爽。
我便把墓葬那件事跟姜胖子说了下,姜胖子拍着胸脯道:“竟然是这件小事。那还用说,我姜爷胆子比天还大,抄写些铭文不算问题。对了,你相亲怎么样。”
我有些心虚,连忙哀叹道:“对方是个丑女,不提也罢!父母相逼,我有何办法?”
“保重!自求多福!”姜胖子拍了拍我肩膀,“对了,你收了你们所长五百大元,借我三百花花,你也知道,这泡妞需要点本钱?”
我一口啤酒喷了出来,讶然道:“是小丽?我在这平安街待了快三年,我都不知道她换了多少男朋友。”
姜胖子鄙视,像是看土鳖的眼神看我,“你别管!天热,欲念强,我给不像你用手解决。”
“你妹!你什么时候看到的!”我大呼委屈。
无奈。
我抵挡不住胖子的死皮赖脸只好给了他三百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