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奕在一旁一直默默地看着她,再没开口说一句话,也不曾靠近她一步,瓢泼的雨早已使他身上的伤口恶化,任贺沉如何请求,他都置若罔闻,让所有人都退的远远的,静静地凝视着那个浑身散发着悲伤和绝望气息的女子。
“白凉夜,你说你要娶纪言,我的考验你都还没过呢!怎么就这样轻易的就把我身边的人给拐跑了,还那么厚脸皮的让孟婆给证婚,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你这样的祸害怎么这就逃了呢?拐跑了纪言不说,还这样明目张胆的从我身边逃开,要是辞渊知道了,他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把纪言给带回来的,他可是很护短的,到时候我可不会帮你讨媳妇儿,谁让你小时候总是那么欺负我和如烟。”君墨染缓缓睁开眼睛,低声呢喃的淡笑着。
“白凉夜啊!你还没见到如烟呢!怎么能这么过分的跑了,你还怪我把琉璃茶楼交给绝尘管账,那这样好不好,我都说了要把琉璃茶楼作为纪言的嫁妆送你的,以后琉璃茶楼的账交给你管,反正有纪言在,也不怕你败家的把茶楼给祸害了,你回来好不好,我和辞渊一定给你们一个盛世的婚礼。”
“纪言啊!你不是说不嫁白凉夜那个混蛋的吗?怎么就那么轻易的被他拐跑了,我看着泽言也挺不错的,你们青梅竹马,比白凉夜那个祸害不知道好多少,而且你还说过要永远守着我呢!好了,不逗你了,你既然要嫁给白凉夜那个祸害,也总该跟我说一声吧!可是,你怎么能不辞而别呢!纪言、白凉夜,你们回来好不好?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是我害了你们,你们回来好不好!”此刻君墨染哭的如同一个孩子一般,闭上眼睛,那些回忆如同利刃一般将她的心寸寸凌迟,是她错了,她不该让他们冒险的,如果不是她让他们去救孩子,他们如今还会好好的活着,他们会有一场盛世的婚礼,他们会快乐幸福的过一生,是她错了,是她的错。
雨终于是停了,却也已是夜深,冷意爬上肩头,君墨染却依旧目光空洞的斜倚着空无一字墓碑,额头碰着那冰冷的一角。
贺沉将披风拿给萧奕披在他的身上,萧奕瞥了贺沉一眼,将身上的披风拉下,虚浮的脚步朝君墨染走去将披风披在她身上,缓缓退到一旁。
良久似是她梦呓一般轻唤他一声,他听不真切,不知这究竟是他的幻想,还是她确实低低开了口:“萧奕!”
“萧奕!”又是一声低唤,这一次他听的很清楚,不是他的幻想,她确实出声了。
方想抬步走向他,却见她踉跄的扶着那无字碑起身,宽大的袖袍遮住了她的手,借着淡淡的月光,她的目光直直的看着他,一步一步脚步虚浮的朝着萧奕靠近。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肯放过那些无辜的人,萧奕,你知道吗?在你曾放过我时,在你问起如烟时,在你说要护我的孩子时,我曾真的相信过你,感激过你,甚至我曾以为当初我救下你真的是偶然,认为那些事情并不是你做的,因为你并非心肠歹毒之人,你还想过你的妹妹,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原来我的想法是多么可笑,我竟然会相信一个魔鬼的话!哈哈,真不知道是你太能装,还是我真的太傻,人命、感情在你萧奕心里算个什么东西,你的心中只有你的母后,还有那些虚无缥缈的仇恨。”君墨染几欲跌倒,目光悲痛无比,声音不停的发颤着,却不知到底是哭还是笑,只是语气中的嘲讽却是让萧奕的心疼痛不已,那嘲讽之意不知道对的是他还是她?
“可是,萧奕你知道你有多可笑吗?哈哈,你为了你的母后不惜做亡国之君,不惜一切为他复仇,她可曾正眼看过你一眼,又可曾拿你当过她的孩子,在她心中你不过是一枚她复仇路上的棋子,她把你培养成她最好的一把利刃,借你的手去犯下那些罪恶,而你呢!为了她连自己的父皇和国家都可以背弃,甚至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敢认,这些你难道都看不出?萧奕,你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这些你一直都清楚,只是你不敢相信或者不愿相信,所以你根本就不懂得任何感情,你不过是一个母亲手中的傀儡,你看,你有多可笑!哈哈!”君墨染不停的讽刺着他,看着他眼中的悲痛,看着他额头上青筋暴起,看着他的痛苦,她不停的笑着,语气中有嘲讽更有怜悯。
她想激怒他,他想让她要了她的命,这样什么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她便无需去经历了,她真的很胆小,她如今已经没了不顾一切的勇气,亲眼看着一个又一个亲近的人死在自己的眼前她又怎么还能那般无动于衷,她想要萧奕杀了她,很想!很想!
萧奕握紧了拳头,却无从反驳,只因她说的没错,她说的全都是真的,是他自欺欺人的不愿相信,正如他自欺欺人的认为他对君墨染毫无感情一般,可是,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真的无法再自欺欺人,无法再压抑着对她的情感。
他知道她对他冷嘲热讽,她故意用言语激他,是想让他杀了她,若是别人说这一切,他会在他说不到半句时就要了他的命,可是偏偏是她,他下不了手,以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若是仇恨的执念他放不下,对她的执念他亦是放不下的,正如他对她拼了性命也要保护的孩子。
可是他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震怒,并没有她以为的他会伸手扼住她的喉咙要了她的命,或者一掌杀了她,可是他的眼中除了痛并无任何怒气,甚至平静的可怕。
君墨染踉跄的看着萧奕,在他眼中却看不到杀意,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她们之间有些东西在悄悄改变,她不知道是什么,更不想去想,如今在她眼中萧奕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