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兀自想着,却不知不觉间早已到了未央宫宫前,看着守在寝殿外的宫人紧闭的门,顾辞渊心慌更甚。
余光瞥到现在门前的沐辰风沉着的脸,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微醺的他此刻酒已醒了大半。
快步走到门前,沐辰风看他的眼神担忧不已道:“凤泽帝跟她说了所有,包括夜倾遥。”
凉风习习四月的天气已有暖意,此刻顾辞渊却感觉掉入了冰窖,手脚冰凉,双唇紧抿,顷刻间因酒而染上红晕的脸颊血色全无。
突然没了推门进去的勇气,如果他进去了,他要怎么说,她又会做何选择?他忽然间号害怕,在他面对千军万马时都不曾害怕过,如今却是在她的选择上如此恐惧,那一扇门如今就像是忘川,过与不过他犹豫恐惧不已。寝殿内的安静更是让他惶恐不安,他从未像今天这样恐惧过,如此恐惧走一步,每向前一步脚都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不已,原来这一天要面对的时候,他竟然会如此的难以选择,原来他也有害怕的时候,害怕她说出的话,害怕她的选择,更害怕她的质问。只是这一步终究是要迈出去的,沉重的脚步轻抬,伸手推开那扇像是被木牌订住的大门。
“嘎吱”一声不知是敲击了谁的心,顾辞渊努力让自己平静,转身将门关上,本来灯火通明的寝殿此刻却只有梳妆台前的一盏灯微弱的闪烁着被烛泪打湿的光晕。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很久了,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没有人更换红烛,那些燃尽的蜡烛每灭一支,她的心便越来越沉。
听到推门声,君墨染的木然的目光划过一丝荒凉,沉思被打断,她终究还是要回到现实了!
“墨儿……”顾辞渊看着梳妆台前那一抹被淡淡灯光笼罩的纤细的倩影,双唇颤抖着开口,却发现他的声音在不停的发颤,声音嘶哑不已。抬步一步步靠近她,每靠近一步走近一步,一种深深的悲凉气息便越发浓烈的将两人包围起来。
痛苦与悲凉的气息让两人几近崩溃,可是两人都在积极的隐忍克制着,没有人去打破这份平静,可是越发平静顾辞渊便越是害怕,太过平静不过是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他宁愿他进来的时候,她会跟他大吵大闹,这样他还可以清楚她是什么样的心境,可是如此平静的她,让他琢磨不透,惊慌不已。
步伐沉重的走到她身后,他看到她身边的那封被拆开的信时瞳孔猛的一缩,她看到了,她还是看到了,连他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都破灭了,她会不会已经想起了全部?
颤抖着手欲去抓住君墨染的肩膀,手还未靠近她,君墨染突然站起身,像是靠近了烧红的烙铁一般,顾辞渊猛的将手缩回,连呼吸都压抑不已。
君墨染缓缓转过身,一双泪眼此刻猩红不已,看的顾辞渊的心一阵阵的抽痛。
“墨儿。”顾辞渊欲伸手去拉她,被君墨染侧身躲开他伸来的手,骨节分明的手僵在半空,捕捉到的一片衣角从指尖滑落就像是什么无法挽留一般,如此煎熬着他。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明明都知道了为何不告诉我,如果今日我没有看到这封信,如果我没有见到顾辞泽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沉痛的目光看着顾辞渊,尚未干涸的泪痕被眼泪重新打湿,她最爱的人都在骗她,所有人都在瞒她,她有知道事情真相的权利,可是他们都将她的权利给剥夺了,为什么她最亲最爱的人都在欺骗她?
“墨儿,我……我没有,我没想过要欺骗你……”顾辞渊手足无措的解释着,他甚至都不清楚自己说的究竟是什么,他慌乱的解释着。
“够了,你明明知道,我今生最恨欺骗,为什么还要骗我?”君墨染冷冷的打断顾辞渊慌乱的解释,将那封信拿在手里,心一阵阵揪心的刺痛,为什么他要骗她,明明他知道她最恨欺骗,他却还是骗了她。
“是不是我吃了这个就可以知道一切,就再也不会这样模棱两可的活着?”君墨染将桌上的瓷瓶拿起握在手心,拔开瓶塞的瓶口在这淡淡的灯光下荧蓝色的光格外耀眼。突然想起夜倾遥走时说的忆初那味药,当时他微醺,似乎记得夜倾遥曾经提过忆初是莹蓝色的药丸,她手里拿的应该就是了。
“不要!“顾辞渊惊呼一声,想要将她手中的瓷瓶夺下,突然烛泪流尽的红烛被风吹灭,红烛泪滴滴答答的落在梨木桌上,似血泪一般。顾辞渊将她的手和手中的瓷瓶握进手里,慌乱的将君墨染搂进怀里,君墨染不停的挣扎,他执拗的抱着她不让她逃脱。任由她滚烫的泪水滑落在他的胸口,滚烫的泪水灼伤了他的心,酒意此刻全醒。
“墨儿,对不起,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想过要骗你,可是我没有办法做到让自己心爱的人去爱上别的男子,更做不到让心爱的人想起那份遗失的爱,将自己心爱的女子推到别的男人怀里。”他很自私,他承认他真的比不上夜倾遥,比不上夜倾遥对待感情的态度和方法,但是他对她的爱不比夜倾遥少半分,夜倾遥的爱是成全,他的爱是占有,今生今世他做不到像夜倾遥那样,他敬佩夜倾遥,但是他纵是敬佩也不会将自己心爱的女子拱手让人,他做不到。
“墨儿,我爱你,我怎么能做到那样,我不会让你离开的,永远不会。”无一丝光亮的寝殿中弥漫着强烈的悲哀和绝望的气息,甚至连空气都是冰冷令人窒息的,嘶哑的声音撕扯着君墨染的内心,让她煎熬无比。
“墨儿,你是我的,这一辈子都是我顾辞渊的,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很自私,我可以忽视你以前爱过别人,可是我不允许我爱的人离开我。墨儿,我怕你会离开,所以才会不择手段的去挽留。”顾辞渊声音哽咽,带着深深的无奈和祈求,他此刻已经低到了尘埃里,他无惧生死,无惧痛楚,只害怕她的逃离,他的一生都被她死死的绑住了,再也离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