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炼心中已经自导自演了一场发丧大戏,齐铮却挺直着脊梁骨,与沈喻对视,毫无惧色。
沈喻面色淡淡的,“汇报完了,还不回去?我不管晚饭。”
齐炼的眼珠子缓缓朝齐铮的方向转动,就这?大哥竟然能在二爷手下劫后余生?
齐铮行了一个拱手礼,“听说大爷月前受了伤,还在卧床,在下想去探望一下。”
“你去看他干什么?你跟他还有交情?”
自家大哥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沈喻关上窗户前,丢下一句“随你”。
小厮锄药引着齐铮来到了沁芳园。
小厮不能进院里,只在门口等候,齐铮迈步进去,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主屋的窗户上。
那上面糊着碧色的窗纱,什么都看不见。
翠竹从屋里出来,齐铮讲明来意,翠竹见他器宇轩昂,客气地请进了屋里。
沈彦半靠在榻上,身上披着狐裘,见有人来,懒懒地睁了睁眼睛。
“齐铮?难为你还想着来看看我,比我那狠心的二弟强多了。”
他随口抱怨,又想起齐铮是沈喻的部下,忠心不二,忙挤出一丝笑意,“我知道他公务缠身,你代他来也挺好。”
“大爷好像伤得挺重,还要多久才能下床?”
想到自己被暴揍的那个夜晚,还有睿王对他的恐怖警告,沈彦至今心有余悸,不寒而栗。
含含糊糊道,“快好了。”
“大爷也是快当父亲的人了,还没有道一声恭喜。”
沈彦怎么听着这声“恭喜”,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
但见齐铮目色湛湛,风清月朗,和自己萎靡不振的样子,简直就是云泥之别,胸口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意。
“没想到当年的寒门子弟,摇身一变成了正五品中郎将,齐铮,你小子好本事。”
当年他和沈喻被老侯爷一同带去军营历练,编在一个方队,齐铮也在其中。
整个队伍里,就数沈喻和这小子骨头硬,卯足了劲,不要命地练。
他吃不了苦,浑水摸鱼了三天,就哭天抢地,把老太太心疼得直叫心肝肉,亲自到军营门口来接。
老侯爷拦着不让进,沈老夫人差点在门口闹起来,气得老侯爷抽了沈彦好几鞭子,叫人抬着扔了出去。
沈彦不明白,有福不享,干嘛给自己找苦吃?
可看到军功加身的齐铮,他又有点后悔了。
沈喻既有军功,又是侯爷,走到哪人都高看一眼,他呢,除去侯爷的名头,什么都不是。
连睿王都偏帮沈喻,他连一个喜欢的丫头都搞不到手。
真没意思。
齐铮淡然一笑,“大爷过奖了。”
沈彦每天都过着醉生梦死的靡靡生活,以为军功就是他轻描淡写几句话来的吗?
是他流着血,受着伤,脑袋别在裤腰上,以命相博换来的。
他终于有足够的底气站在心爱的姑娘面前了,可心爱的姑娘却另嫁他人了。
嫁的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草包。
“在下这就告辞了,不耽误大爷养伤。”
沈彦看在沈喻的面子,叫了大丫头秀禾送他出去。
秀禾低着头,屏着呼吸,一路引着齐铮往外走。
走到大门口,齐铮忍不住回头,哑声问道,“你家姑娘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