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玉婷打扮完毕,迈步来到王府门前。
来人很是眼熟,穆玉婷认出这是母亲身边的管事孙嬷嬷,自小就在母亲身边做事,是个忠仆。
这反倒是让穆玉婷眸色更加沉重,孙嬷嬷来了,这事儿就是母亲的意思。
孙嬷嬷此时看见穆玉婷,脸上顿时爬上欣喜,泪眼汪汪:
“小……王妃,老奴许久未见你了。”
孙嬷嬷是真情流露,自穆玉婷嫁到王府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小姐,一时间称呼都还改不过来。
穆玉婷也是心中千头万绪,她还能依稀记得孙嬷嬷的样子,她是母亲身边难得的交心人,所以穆玉婷的态度也软下来不少:
“嬷嬷费心了,母亲想必正着急呢,我们快些走吧。”
说完穆玉婷就先行上了马车,孙嬷嬷随即跟上,几人上路,马车一路疾驰向丞相府跑去。
在车上,穆玉婷的脸色低沉,问孙嬷嬷:
“可是母亲已经知道了?”
孙嬷嬷叹了口气,神色颇为忧愁:
“老爷回来怒气冲冲,大哥二哥他们都看在眼里,吃饭的时候就已经闹的人尽皆知了。”
孙嬷嬷这样说,是在穆玉婷意料之中,父亲向来不理内宅的事,她的哥哥们明争暗斗的事,全都交由母亲去处理。
尤其在她嫁给储阳华之后,哥哥们更是看她不顺眼了……
穆玉婷冷冷一笑,语气中带着嘲弄:“想必大哥应当没少在母亲面前攻击我。”
孙嬷嬷点头,提到大少爷,她眼角的皱纹都更深一层了。
“是啊,大少爷一大早又来找主子了,说是一定要好好管教小姐你,主子好不容易才将人打发走。”
穆玉婷眸色一深,再未作言语。
很快马车就停在了丞相府门前。
穆玉婷下车,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府门,心弦微动。
丞相府的风格相比于王府,更显得古朴,穆延年是最典型的文官,他更喜欢府上清雅卓然,于是连带着庭院风格和众人的穿搭气质,也都迎合着丞相的喜好。
穆玉婷看到母亲邹氏时便是这样的感觉。
她进门时,一大家子人似乎早就收到了讯息,在门前等候。
除了丞相和大哥上朝未归,其他人都在此处,邹氏居于正中央,脸色略显憔悴,比她记忆中的母亲苍老了不少。
邹氏身着淡紫色的长裙,头上挽着圆髻,只插了几个典雅的首饰以证身份。
相比而言,穆玉婷的派头十足,打扮地俨然是王府主母。
在邹氏左右两侧,立着二房和三房的姨娘们,她们的表情都有些讳莫如深,对穆玉婷的到来显然既是看好戏,又掩藏着忌惮的情绪。
穆玉婷从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目光定格在母亲身上,上前行了一礼。
“母亲,许久未见,是孩儿不孝。”
新婚过后只归宁过一次,之后碍于两人在政治上的关系,穆玉婷不再回家,只安心帮储阳华料理家事,可谓是吃力不讨好,到现在连真正的掌家权都没有搞到手。
如今见到母亲,心中千头万绪,都只化作了这一句话。
邹氏眼中已有泪花,她在众人面前努力克制住,开口声音都有些颤意:
“操持王府大小事务,你一定累坏了,快进屋里来吧。”
二姨娘此时也在一旁附和:“是啊王妃,你可是最近的红人呢!想必忙的是晕头转向吧!”
这话就多少夹枪带棒了些,穆玉婷听在耳里,暂且不露声色。
两位姨娘默默地互相对视一眼。
这穆玉婷去王府待了这么久,真是没一点儿长进,还是和以前一样窝囊!
面对一左一右两人,她的神情中尽是无可奈何,穆玉婷看在眼里。
谁让父亲瞧不上母亲呢?觉得她不过是商贾之女,与他文官清流的身份简直格格不入,其他姨娘们见风使舵,肯定也揪着她的软肋戳,最终母亲落到了无奈的局面上。
穆玉婷假意乖巧地点头,随邹氏一起进了屋内。
在里厅落座,穆玉婷因着身份的缘故与邹氏并行而坐,邹氏拉着她的手,先是一阵嘘寒问暖。
穆玉婷都耐心回答着,余光还时不时看到两位姨娘的神情变化。
终于,话题绕到了这次回家的初衷上,邹氏看看左右道:
“今次回来,我倒是与你有件要事相商,老爷特意吩咐要越少人知道越好……”
但二房三房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年龄最小的三姨娘反倒说:
“王妃嫁的如此好,回来一趟不容易,我可要让我家盼儿多学学,姐姐你也当让我们开开眼,看你平日里都是如何教育王妃的。”
穆玉婷眯起眼,眼神落在这位三姨娘身上。
三姨娘最受宠,她有一女穆盼儿,虽然是庶出,但可比她这个嫡出的更加心高气傲,现在到了待嫁年龄,天天参加各种云游会。
但除了进宫做妃,嫁的人再好也不如穆玉婷的身份高。
偏偏丞相严禁女儿们参加选秀,一是怕在圣上面前担个家臣名头容易惹火上身,二是他自己实在厌恶宫内斗争,觉得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于是穆盼儿就处处与穆玉婷作对,三姨娘与母亲的关系自然也是最交恶的。
二姨娘此时也帮腔三姨娘道:“妹妹正说了我想说的,姐姐若是担心没法跟老爷解释,只管放心,我让大少爷去跟王爷说道说道就是了。”
二姨娘笑的温柔,表面是在为邹氏分忧。
但邹氏的表情完全没有放松,反倒是更无奈了,穆玉婷的眼风此时也望了过来。
二姨娘并不是与三姨娘同仇敌忾,她称得上是丞相府最有话语权的女人了,毕竟他育有两子,也是唯二的两个香火。
她这么说也是仗着大少爷在丞相面前受宠,更何况,她们二人最想看到的就是自己落马的事。
建宁世子无疑是给了她们机会,此刻正虎视眈眈呢!
两位姨娘你一言我一语,邹氏便有些骑虎难下了。
此时,一直柔声细语的穆玉婷低声一笑,惹得众人都看向了她。
随后她声音中暗带嘲讽:
“姨娘们是听不懂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