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因为我目无尊卑，那我自向王爷请罪。但有些罪名，还容许臣妾问个清楚！”
穆玉婷以退为进，没有正面和储阳华起冲突，语气也温顺了些。
林漫儿心中闪过一丝紧张，这和自己预料的不太一样，希望王爷不吃她这一套，尽快定罪才好。
而身后玄宿松了口气，还好王妃把持住了……
储阳华眯眼，眉间并未舒缓，眼底的幽暗却有稍褪的痕迹。
“无非就是和大公子有关罢了，储阳，你亲自再说一遍。”
储阳华视线未从穆玉婷身上移开一寸，招呼了一声储阳。
后者从林漫儿斜后方走出，并未因为场上针尖对麦芒的气氛所干扰，他的声音透着委屈，低垂着头显得十分无措。
“王妃虽是丞相世家，但善武力，我看弟弟们常与她在一处，便也想上去讨教几招，但是……”
穆玉婷眼神冷了下来，其中夹杂着几分失落。
这样的语气已经不是自己先前认识的储阳了，她的视线看向林漫儿，后者果然自暗处投来挑衅的眼神。
是林漫儿教的，对王府世子也敢下手，穆玉婷暗自咬牙。
储阳后半段略微有些踌躇，他的眼神不自觉向穆玉婷那边瞟着，说到底，他还是颇为在意穆玉婷的看法，先前一次当着父王的面还算没什么压力，如今当事人就在眼前，自己却满口胡话。
就算穆玉婷真的对母亲有什么不利，这样做也有些小人了。
储阳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王妃总是不经意向我身上……抽来打去，我以为是我学艺不精但弟弟们似乎并不会遭受……如此待遇。”
到最后几乎是细若蚊蝇，储阳华的眉眼上挑，已有些不耐。
林漫儿小心观察着，察觉出储阳的状态不对，这小子之前与穆玉婷就有些亲近，估计心理上还有负担。
她小步上前，拉住储阳的胳膊将袖子卷了起来。
储阳没想到林漫儿会出手下意识反抗，他能说出来这些污蔑的话已经有尽力气了，再将这“罪证”放出，他在穆玉婷面前实在有些抬不起头。
但为时已晚，臂膀上的痕迹已赫然出现在众人眼中。
这本是为了与储阳华告状时，以防万一临时整出来的，储阳本不愿暴露。
林漫儿语气不甘，句句控诉：“王妃见大公子成日忙于学堂，疏于父子情谊，就趁人不备做出这种事，看看这些伤，堂堂王府竟会发生这种事！”
储阳华沉郁的气息如同潮水向穆玉婷涌来，一瞬间将她包裹。
穆玉婷胸腔有些堵塞，储阳华的表情可以说与第一次见面时别无二致。
果然遇到孩子的事，这人才会真的有情绪起伏。
玄宿的表情变了又变，他不过走了十日，王府内怎么又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仆人们此时看穆玉婷的表情也变了，一时间她成了众矢之的。
“穆玉婷，你胆大包天！”
阴沉的声音响起，储阳华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扣住穆玉婷的手腕。
后者痛呼一声，却并没有躲开，只是眼睛还看着储阳，透着浓浓的伤感。
储阳同时也看到了，这是他未曾设想过的眼神，他想过穆玉婷知道后可能会失望，可能会愤怒，也可能会冷漠，唯独不曾想过伤感这个神情会出现。
他一时有些发怔，不等他作反应，林漫儿已经先一步说：
“妾身实在是憋闷，带大公子先下去了。”
说完拉着储阳便离开了，储阳华眼神正盯着穆玉婷，当然未做阻拦。
方才的神情，不单储阳看见了，林漫儿看得真切，所以生怕触动了储阳害他反水，先行离开。
储阳华同样也看见了，手上的劲儿小了些。
心中狐疑，真正若是动了手，又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
然而在储阳走后，穆玉婷已敛了表情，眼睫微微垂着，再抬起时，已尽是漠然。
“王爷既已信了，我便领罚，请吧。”
储阳华此时用劲不大，穆玉婷稍一甩便能挣脱，但她并没有这么做，而是任由储阳华摆布。
她此时有些哀默，对储阳，她承认没有对储恒储玉上心，总觉得孩子虽然沉默，但断不会有什么大偏差。
却因此忽视了府中林漫儿这个隐患，让这孩子走了弯路。
无论缘由为何，都是迈出了不好的一步，穆玉婷自认自己有一部分责任，明明先前察觉出储阳有些不对劲，但并未上心。
一直拖到了现在。
至于储阳华如何，穆玉婷早已习惯了。
什么胆大包天、不知好歹、蛇蝎女人等等，听了不止一遍，每次都是心中闷闷，仅此而已。
储阳华发现面前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神魂已经飞往九霄云外。
一时不知是该纳闷还是该生气。
“这么说来你是认了？”
穆玉婷听到储阳华的声音自斜上方传来，堪堪回了神。
“我认不认又有什么关系？”
穆玉婷嘴角勾起一抹自嘲之意，脸转向一边。
储阳华看着眉梢带着些忧虑和嘲弄的穆玉婷，隐隐生出一丝不忍，但很快被自己压了下去。
储阳从前段时间开始就有些不对，他是知道一般都跟其母有所关联。
派人探查一番就得到了消息，正好好在别国待着，没有什么异样。
于是当储阳跟自己诉苦之后，他立马就相信了。
但穆玉婷的反应与自己料想的又截然不同，储阳华眉心蹙在一起，一时间不知道该相信哪边。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果断如储阳华一般的人，也难逃这句话的影响。
穆玉婷见面前人半晌不说话，眼风扫了过去：
“怎么？王爷是不想罚我了？”
穆玉婷的话中带着挑衅，储阳华听得透彻，而且就算漫儿她们离开了，院中还有一群下人总管，都沉默着等结果呢。
穆玉婷既不辩解，储阳华便声音一沉：
“就地罚跪三个时辰！玄辰，你来看着。”
让玄辰看着就说明这事儿没有半分回旋的余地，玄宿不禁摇了摇头。
穆玉婷倒觉得无甚新意，又是罚跪，储阳华到底有没有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