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漫儿的嘴被布团捂住,侧着脸躲避支吾半天说不出话。
在场众人都看着这场笑话上演。
一个二个都盯着披头散发的女人,不时交头接耳议论几声。
渔夫刘红着脸,见面前的小美人已经不似那晚娇羞的样子,嘟着嘴嚷嚷,满是抱怨语气:“宝贝儿~你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我可是找了你很久很久的。”
高坐看台的储阳华发话道:“你可发誓你所言皆实?”
渔夫刘这才惊觉四周有人,他忙侧过身,看清台上男人面容时,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对方剑眉星目,气质非凡,墨色的长发虽用布条竖束起,但依稀间可以看清上面的龙样暗纹 用银线织成,张示着主人不同寻常的身份。
渔夫刘的酒醒了一半,脸上的红潮很快褪去,被一片惨白取代。
他站定身子,肥胖的身躯滑稽可笑,他嚅动嘴唇,赶忙跪拜在地道:“参见摄政王!小的所言皆实。”
他边说边用余光瞟在一旁的林漫儿。
储阳华派人把布条取出,语调冰冷:“那便听听林漫儿姑娘的证词吧。”
嘴里的布团一被取出,林漫儿知晓自己再也藏不住所有秘密,豆大般的泪水滚滚而下。
滔天的恨意卷席而来,她尖叫道:“储阳华,我都是因为爱你才这样做!都是为了你,我才甘心留在你身边……”
“买通医师帮我造谣,从太后手底下逃出又被抓去青楼,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的脸愈发扭曲,原本姣好的五官此刻如同蛀虫在脸上蠕动。
储阳华再也坐不住,站起身,一步一步逼近她。
渔夫刘被他的气势吓得站不稳,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男人碰都不愿意碰她,冷笑一声,说道:“如若你口口声声的爱,是指欺骗对方,是背叛家国,是伤害无关之人。”
“那你这样的爱,无人会在意。”
“我更是要不起。”
他一字一句宛若利刃刺在她的心头。
穆玉婷从帐子外进来,她缓步走向主座,留下怜悯的眼神。
林漫儿看着女人的背影,心里更加愤恨,一副要挣脱绳子的样,她突然大笑,冲面前人嘶喊:“那又怎么样?王爷你是要杀了我还是流放我!”
“你不接受我的爱又如何,最起码我做到了缠着你,让你一辈子忘不掉我。”
穆玉婷俯视她,嘴角微笑:“林漫儿,或者从始至终,只有你把自己当一回事儿。”
她的意思显而易见,他们并不在意她做的所有小动作。
一切怪她自作多情。
林漫儿顿时歇下气,将目光移向帐子外。
最后解决方法很简单,林漫儿被关进木栅栏里由马车推送,和他们一起回王城接受审判。协助她蒙蔽其他人的医者,也因欺上之罪去除业务,终生不得再行医术。
渔夫刘本就是贪财好色的主,相比之下更好打发,储阳华派人点清银两一个字不落还给他,他便笑嘻嘻拍拍屁股走人,并保证再也不会去青楼再闹事。
小石头跟着阿爸阿娘回到了自己的村庄,临前他泪眼婆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拉着玄玄不愿意放手。
他哼歪:“玄宿哥哥……你,你还会再回来吗?”
玄宿颇为无奈,眼看白慕遥在一旁憋笑,王爷王妃也在不远处看着。
他一个大男人也很少有如此多情的时候,但此刻气氛使然,他也不由眼眶红红:“如果蛮子再入侵,我一定会回来。”
语罢他赶忙擦一把眼泪。
“等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变成一个像你一样的人。”小石头捏紧拳头,朝他发誓道。
他正要跟着回村的大部队一起走,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小跑朝他们来。
小石头闹了个大红脸,背手低头看鞋尖,有点害羞:“可以给我一个你们的住址吗?我阿娘说可以写信。”
玄宿经过穆玉婷的允许,连忙抽纸写下龙飞凤舞几个字。
小石头把纸折叠又折叠,揣进裤口袋里,再确保纸不会掉后,方才安心地点了点头。
回程时必将经过主城。
百姓们都得知了蛮子被击败的事,他们围成了厚厚的人墙,分散在道路两侧。
一行人耳边喧嚣不止。
穆玉婷正想闭着眼睛小歇,突感一双大手正温和地揉过她小腹。
终于闲下来的男人将脸贴在她肚上,好像在聆听什么。
穆玉婷笑笑,扶着储阳华发呆。
他说:“宝宝在踢你的肚子。”
他想了想,又言:“回去后我们再举行一次婚宴吧,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的娘子……”
穆玉婷赶忙打断他,连连道:“那实在是大张旗鼓了,我现在的身子可消受不起这样的欢迎仪式。”
眼见男人露出失望的神色,她赶忙打圆场。
“不如就等到孩子的满月礼吧。”
储阳华方才满意。
出了主城就要走林间道,一路晃晃悠悠。
穆玉婷拉开帘帐,看着外面的葱葱绿叶。不由感慨:
“我们待在这也有一段时间了。你看外面,林子都这么绿了。”
储阳华顺着她的目光朝外望去。
果不其然,外面的绿叶丛就像海,在风的摇曳下,枝叶沙沙作响。
他又听见穆玉婷笑着说。
“我想回去吃皮薄肉多的鲜肉小馄饨了。”
他低低应了声好,正要说些什么,却发现穆玉婷已经睡着。
靠在他肩头,小声呢喃唤他的名字。
都依你,他低头看女人的睡颜,她睫毛卷翘,看着他说话时候总像扑闪的扇子。
穆玉婷是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回京城的第一件事,他要亲手给她包小馄饨吃。
马车车轮滚滚往前走,储阳华却不敢一时放松警惕。
皇城里依旧会面临更多的危险,战场的危机总是有声又有硝烟的,而在皇城之中,那些危险往往隐秘在角落。
人心,往往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宫里正居高位那人,必将时刻紧盯他的位置。
而隐没在帐子之下的那个女人,与林漫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绝不是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