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运动背包能够装下多少现金？
警察告诉我，经过他们清点确认，一共二百八十六万人民币。
警察说，吴曼和赵明磊是惯犯，他们多次盗窃、诈骗我这样的人，受害人都没有报警。
警察讽刺我，我也算误打误撞立了功。
律师告诉我，吴曼在审讯中控诉我是人渣。她要求将功赎罪举报我，争取国家对她宽大处理。
按照律师打听到的消息，吴曼和赵明磊扛着两袋钱，走到小区门口，正要坐出租车离开的时候，他们“恰巧”遇到了朱灵薇。
朱灵薇坚持，必须把洗衣费还给吴曼。
两人纠缠之间，运动背包的拉链开了，一捆一捆的百元大钞掉在马路牙子上，引得路人全都围过来看热闹。
不知道是哪位好事者报警，警察赶到现场，发现“吴曼”的身份证是假的，当场把她和赵明磊带去了公安局。
……
一个月后，我低头坐在被告席，用眼角的余光瞟一眼证人席上的女人。
朱灵薇急切地解释：“我真的，真的以为他是吴曼的朋友……不对，那个人不叫吴曼。”她懊恼地低下头，“你们都看到我和俞子康的聊天记录了。我一直以为他是女的，才会不小心和她说起王珊姐姐的事。”
朱灵薇赌咒发誓，“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他主动添加我的微信，是为了打探王珊姐姐的行踪。你们看，我好几次称呼他‘姐姐’，他都没有反驳，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他是王珊姐姐的前夫，是那么可怕的人。”她一脸真诚，眼见着就要哭了。
我讥诮地笑了笑，我竟然无法反驳她的话。
那天，我误以为王珊勒索我，是朱灵薇把我引去王珊家中，到头来却变成，我故意向朱灵薇打探王珊的行踪。
我被警察抓起来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他们，王珊一早把儿子送走，是为了故意引我犯罪。王珊太爱儿子了，所以她不忍心让儿子看到那样的画面。
律师说，即便我说得才是真相，也不能改变我的犯罪事实。不过，警察还是去查证了，他们发现王珊早在两个月前就把儿子送去晨跑班了，每个周六早上是他固定的晨跑时间。
警察认为，这件事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我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两个月前！
我就是在两个月前遇到吴曼的！
我拼命想要说服警察，吴曼和王珊是同谋。
没有人相信我的话，就连我花钱聘请的律师也不相信我。
我绝望地坐在被告席上，证人席上的人从朱灵薇换成了那个胳膊有碗口粗的男人。
男人粗声粗气说：“王珊妹子家的晾衣架坏了很久了，衣服经常掉下来。我帮她修过几回，都没有修好。”
“扯远了。总之，那天早上，她家的衣服又掉下来了，我帮她送回去，听到她在喊救命，我就叫了隔壁邻居，一起开门进去查看。那种老房子的门锁，一张银行卡就能打开。”
“我是专业开锁的，有证的。之前我还奇怪，王珊妹子为什么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如果我听到她或者她儿子喊救命，务必帮忙进屋看一眼。其实，开门的时候我也犹豫过，可她叫得太惨了……后来，大伙儿一起报警，等警察过来。”
“你们没看到，当时有多可怕。这人勒住王珊妹子的脖子，我们晚到半分钟，不，十秒钟，我们晚到十秒钟，王珊妹子就要被他勒死了。”
“唉，其实我们早就知道，她有一个前夫，是个人渣。要不然我哪敢随便开别人家的锁啊。”
……
男人絮絮叨叨说完，检察官又拿出楼道中的监控视频。视频清楚地记录了，我如何假冒煤气公司的工作人员，骗取王珊开门之后，强行进屋的全过程。
那么旧的住宅楼，楼道中居然安装了摄像头？我对此质疑。律师告诉我，楼里的居民在两个月前集资安装了摄像头。
又是两个月前！
我知道其中一定有阴谋，但是律师说，不管居民们为什么安装摄像头，都不能改变摄像头拍下的内容成为法庭证据。
律师简直在放屁！
我不甘心，我是被陷害的！
我抬起头，朝法官看去。那个女检察官仿佛和我有杀父之仇，从她接手我的案子，她就一直在针对我。
我对着法官大叫：“我要求撤换检察官！法官同志，检察官针对我！”
法官敲了敲木槌：“被告，请保持安静。”
检察官没有看我，扬声说：“大家都看到了，被告毫无悔过态度，拒不认罪，故意扰乱法庭秩序……”
“闭嘴！”我愤怒地呵斥女检察官。这个女人不只要把我送入监狱，她还亲口对我说，她要用我的钱，把王珊母子送去我永远都找不到他们的地方。
女人应该像王珊那样，被我打一巴掌，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女人怎么能高高在上，盛气凌人，仿佛一脚就能把我踩在脚底下呢。
我怎么能被几个女人送入监狱！
我愤怒地嘶吼，恨不得掀翻被告席。可惜，法警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他们一下子就制服了我。我被押下法庭，单独关押。
几天后，我在看守所见到了我的辩护律师。律师说，我的精神鉴定报告出来了，我一切正常。如今检方已经向法庭证明，我蓄谋犯罪，入室行凶，毫无悔意，当堂扰乱法庭秩序。相比这些罪名，我多次违反法庭禁止令已经是小事了。
律师还告诉我，税务局正在调查我的公司账目。
尾声 最后一块拼图
我完蛋了。
当我被邻居们堵在王珊家里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完蛋了；当我亲眼看到吴曼偷走我的钱，我就知道，我的钱全都没了。
可是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我是女人们趋之若鹜的“大叔”，怎么就成了阶下囚？
我确信自己中了圈套，可是我百思不得其解其中的细节。我总觉得，整件事缺少最后一块拼图。
在我入狱一个月后，我终于见到了那块拼图——朱灵薇。
再次见到她，她还是那么漂亮，一如我第一次遇到她，那么让人惊艳。
隔着透明隔板，她拿起话筒。我同样拿起话筒。她轻笑着说：“俞子康，我就是过来告诉你一声，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王珊母子了。”
我知道电视上的“证人保护”。税务局查完公司账目，王珊就申请追溯婚内财产，她光明正大分走了我一半的家产，足够她和儿子锦衣玉食过一辈子了。
我一字一顿说：“没有一件事是巧合，包括王珊的衣服经常掉在一楼，包括她的晾衣架坏了，都是为了让一楼的住户在准确的时间上楼，成为我入室行凶的目击证人？”
朱灵薇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我知道，我说对了。
她笑着问我：“你后悔吗？十二万相比你全部的身家，简直轻如鸿毛。王珊找你要钱，是为了支付你们儿子的小提琴学费，如果……”
她笑了笑，“我怎么忘了，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只有善恶终有报。你这样的人，迟早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不是这次，也会有下次，你后悔与否，并不重要。”
随着她的话语，我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三个多月前。
那天，我拎着我的运动包，在商场“撒钱式”消费的时候，我接到了王珊的电话。
王珊说，她早就决定，不问我要一分钱，但是老师夸奖儿子有音乐天赋，她需要十二万支付儿子的学费。
没等王珊说完，我再一次向她强调，我宁愿上征信黑名单，也不会给她一毛钱。
在我骂完王珊的第五天，我“邂逅”了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吴曼。当然，她不是大学生，也不是吴曼，她就是一个职业骗子。
我试探朱灵薇：“我知道，吴曼和赵明磊都被判刑了。你牺牲他们，就不怕他们反咬你一口吗？”
“你不用套我的话。”朱灵薇轻蔑地笑了笑，“我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我仔细看过三个多月前的商场监控就会发现，是朱灵薇惊呼一声，那人竟然带着一大包现金，“促使”吴曼发现了我。
吴曼那样的人，一眼就知道，这个时代在商场大撒现金的人，一定有他“不能言说”的故事。
朱灵薇永远不会承认，她真正的目标是吴曼。她装模作样叹一口气：“你知道吗？吴曼和赵明磊之所以能够诈骗那么多人，因为他们从来不会把事情做绝。这一次，是你打了吴曼，她才会临时更改他们的计划。”
“你是说……”
“对！”朱灵微笑着点头，“吴曼一早知道你复制了她的手机，所以她只能在你家暴她的二天，和你一起去商场，现场找赵明磊商议对策。”
我恍然大悟。赵明磊去试衣间被我阻止之后，是吴曼故意撞上朱灵薇。吴曼和赵明磊是在吴曼借故去洗手间之后接头的。
我脱口而出：“赵明磊去商场当服务员，是为了观察、监视王珊，确认我喜欢怎么样的女人。”
我说的是肯定句。包括朱灵薇那天的穿着，都是刻意设计过的，目的是吸引我的注意力。
只有我亲眼看到王珊和吴曼有过近距离的接触，我才会相信，是王珊勒索吴曼，从而怒气冲冲找王珊算账。
另一方面，吴曼需要我独自去找王珊，她才能把保险箱里面的钱全都偷走，所以赵明磊发给吴曼的短信中，他故意用了“十二万”这个数字。
吴曼和赵明磊恐怕至今都不知道，朱灵薇才是设计他们锒铛入狱的“罪魁祸首”。
这就是说，朱灵薇很了解他们，更了解他们的作案手法，她甚至可以预测他们下一步的行动。
朱灵薇仿佛知道我的想法，她一字一顿说：“俞子康，你就是个添头，是个不配拥有名字的配角。”
我愤怒地站起身，挥手就要揍她，拳头打在了隔板上。
朱灵薇看我的眼神，仿佛我只是毫无价值的垃圾。我怒不可遏，挥手就要打她第二拳，狱警把我按在了椅子上。
朱灵薇放下话筒，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我，用口型对着我说：记住，我叫朱灵薇，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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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朱灵薇，是个身价上百亿，死了三任老公的黑寡妇。不过，我更喜欢别人叫我“妖艳判官”，专判男人女人那点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