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尊石雕,定定地站在哥哥面前。
“你没资格看。”
哥哥摸摸胸口,确定信还在。
“可她是我的太子妃,我命令你把遗书给我。”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朱晋当着众人的面咆哮。
到后面声音止不住颤抖。
大太监清清嗓子:“皇上已经答应陆骁将军,让陆清与你和离。”
“所以她不再是你的太子妃。”
望着哥哥毫无血色的脸,大太监又命人送上许多补品。
“陆骁将军乃国之栋梁,千万保重身体。”
“老奴就此告退。”
哥哥字字铿锵地对朱晋说:
“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带阿清去北疆,永远不回京城。”
“你一点也配不上她。”
“别想再碰阿清的遗物,除非我死。”
离开茶园后,哥哥又去了佛寺,在一个莲花座前点上长明灯。
我也好奇苏言冰为何要来祁国当细作,于是跟着去了太子府。
朱晋将苏言冰关在她曾住过的梅香苑。
那里下人每天都来打扫,一切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晋郎,我知道你还念着我。”
“我是被人胁迫,一时糊涂才做出那种事。”
“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要是当年朱晋也有耐心这样听我解释就好了,祁国的八万战士不会白死,哥哥也不会身受重伤。
朱晋拿出绿色的小瓶,苏言冰立马变得恐惧。
“断魂散怎么在你手里?”
她颤抖着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墙壁。
朱晋捏着她的下巴,将整瓶药统统倒进去。
苏言冰喉结滚动几下,面部狰狞不堪。
她再也无力伪装,破口大骂道:
“六皇子不会放过你的。”
“为什么?我宠你爱你胜过一切,为什么要背叛我?”
朱晋用小刀将苏言冰的四肢钉入墙壁。
鲜血如小溪沿墙而下。
苏言冰咬碎后槽牙,往朱晋脸上啐一口。
“你对我好?祁国的军队烧了我家,杀了我母亲和姐姐妹妹。”
“要不是为了工事图,我入太子府的第一天就会杀了你。”
朱晋用袖子擦脸,毫无感情地问:
“你是越国人?”
“当然,你和我在竹林初遇,是因为我没有饭吃,流落至此。”
骨头的碎裂声十分清脆,但苏言冰一声也没叫出来。
“竹林相遇,也是你故意安排的吗?”
苏言冰没做声,脸颊滚下两滴热泪,不知是因为痛还是别的。
当天夜里,断魂散发作时,苏言冰嚎叫得十分凄厉。
整个太子府的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太了解那种感觉了,冰与火同时深入骨髓,恨不得用刀将自己劈成两半。
朱晋在我住过的元清院前站了好久,终于推门进去。
院子里长满半人高的杂草,窗户上满是蛛网。
即便在昏黄的油光下,门板和墙上的抓痕也十分可怖。
苏言冰假死后,我被关在这里。
任凭我如何尖叫求饶,没人搭理我。
绝望之下,我疯狂地用手指抠门,期望能逃出去。
朱晋关上门,面对整板的抓痕,他的手一直在颤抖。
他伸出手,想抚摸那些深浅不一的划痕。
却在最后关头化掌为拳,重重地打在门板上。
身体的疼痛能让他暂时忘却一切。
于是他扔掉灯笼,双拳朝门板打去。
门板断了,他的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他走入房间,抱着我曾用过的棉被躺了下来。
床头还有一柄木剑,那是我提前雕给孩子的。
朱晋却说这是上不了台面的玩意,让我别做了。
他把头塞进棉被里,试图找寻我的气息。
或许他留恋的不是我,而是那个总是为他挺身而出,总是坦荡忠贞,绝不欺瞒的人。
若重来一次,我再也不会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