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陈烨这话，莫泰心中自然也就有了猜测，他扶着王崇在一旁的石墩子坐下。
天可怜见，一个正受皇帝恩泽的大臣家院，却还要遭佞贼贪官的骂名！
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王崇的眼圈都有点微微的发红。
“大人，您……您赈灾时背了天下的谩骂，却过得如此清苦！”
“难不成是为了给狗皇帝省出花天酒地的经费？”
莫泰闻言笑了笑，抬手敲了一下王崇的脑门。
“小孩儿！莫要听风就是雨，陛下乃是全天下最神明的陛下！”
“老汉之所以要往那赈灾粮食里掺沙土糟糠，其实是……”
莫泰慢慢的说着，从陈烨如何设计陷阱，坑那群贪官的银子开始，讲到他初入辽东，看到那赤地千里，万里无人讲起。
又讲到围拢在各地城头，饿得只剩皮包骨的百姓。
他们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却还遭到了当地恶霸士绅的驱逐，为了就是贪没朝廷的赈灾粮草。
说的激动时，莫泰拳头紧攥，咬牙切齿。
说到哀伤时，他忍不住连连落泪！
一群书生时不时提问，说灾年不该是饿殍遍野，为何会万里无人。
例如那些饿得连路都走不动的灾民，又如何能领到为数不多的救济粮。
可他们等到的却是更为惨烈的答案！
比如，同类相食；再比如，饿到走不动的人，需顺应天道，优胜劣汰。
书生们或站或坐，心神摇曳，被那跌宕起伏的故事所吸引。
直到，夕阳洒下，莫泰第三次往茶杯中添水，故事才缓缓落幕。
最终，莫泰拍着王崇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赏识。
“小孩儿！”
“你很不错，不像大部分书生为了功名利禄，陷入了四书五经的桎梏。”
“但是，当面对天下大势，你还是缺了几分根据与明辨是非的能力。”
“你可知，陛下初露峥嵘，平逆贼，赈灾年，为何市井只见却对他谩骂不断？”
王崇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莫泰轻叹一声，眼神中满是唏嘘。
“朝中存在着太多的蛀虫，皇帝吃喝玩乐是他们最乐意见到的……”
“可一旦陛下励精图治，宽爱百姓，他们就下不了手，挂不得油水了……”
“自然而然，便想尽办法攻讦陛下！”
莫泰又说了很多，将真正的朝局描绘给了王崇。
当王书生跟怀大才子走出莫泰小院的巷子时，脚步微微发僵，整个人都是懵比的！
今天他们听到的故事，彻彻底底颠覆了他们的三观，总结下来就是后劲忒大！
“两位书生，一番交流下来，莫泰这位大贪官，可否罪大恶极，应该当街打杀？”
陈烨这半开玩笑的话语，瞬间便让这两位书生臊的面红耳赤，惭愧的低下了头。
周围其他的书生以及跟来看热闹的闺秀们，也都驻足围观，眼中好奇。
现场气氛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怀安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行礼。
“先生，刚刚听闻莫大人讲述，我们对朝局以有所了解！”
“我们也清楚，市井只见对陛下的评价，乃是有心之人恶意散播。”
“可，陛下能做的，也不过是扫清佞贼，面对天灾水患，外敌贼寇，大夏又该何去何从呢？”
陈烨闻言，忍不住咋舌，看向怀安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刚刚莫泰讲局时，就属这小子最为安静，现在看来，他嘴皮子没动，脑子可是没闲着！
是个人才，可以拿下！
陈烨当即摆出了一副淡然的笑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小子，经过刚刚的事情，你怎么还不懂呢？”
“我说的，也不过是我的理解，想真正的了解这个世界，你还得自己去看，自己去思考……”
怀安皱起眉头叹息道：“我乃一介穷酸书生，又有何能力去了解这世界呢？”
他说的委婉，实质上就是穷比没钱！
陈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何不考虑入朝为官呢？”
“皇帝能给池峰年和方崇山这些青年才俊机会，又为何不能给你们机会呢？”
怀安的眼中亮起了光芒，带着一丝希冀道：“陛下，真的愿意给我们机会吗？”
陈烨笑了：“如果我所料不错，莫大人会将你们资料上书给皇帝！”
罢了，陈烨也没有多说，拍了拍怀安的肩膀，笑着道：“做好准备吧！”
直到陈烨的背影即将消失，怀安和王崇这才反应过来，对着他深深鞠躬。
诸多书生也在此刻齐齐躬身作揖，声音整齐如一人的开口。
“先生，学生们受教了！”
人群角落马车上，车帘缓缓被撩起了一丝缝隙。
一双清澈的双眸惊鸿一瞥的展露，从那期待，好奇，欣赏目光中可以看出，她已被陈烨深深的吸引！
缓步离开了正街，陈烨走到了马车的停放处，李妙锦正靠在车辙上，淡淡看向自己。
陈烨露出一个淡然的笑意，冲马车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一起上车。
马车摇晃间，窗外的斜阳缓缓洒下，她眯着双眼看着流转的坊市，享受着拂面的清风，她惬意的像一只小猫咪。
“陈桦，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忽的，李妙锦淡淡开口，打断正欣赏着她绝美容颜的陈烨。
讲话的，刚刚孩子的名字，陈烨都已经想好了。
陈烨赶忙挂上一丝轻松的笑容：“庶出的皇家子弟而已，不是个什么大人物！”
李妙锦单手依在车窗上，脸颊轻轻的枕在上面，头也不抬，语气有些生硬的道。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你若不想说那便不说了！”
“你的护卫什么时候能安排好，今夜几时你送我入皇宫！”
听闻此言，陈烨收起了笑容，换上了一抹严肃。
“妙锦姑娘，皇帝你恐怕一时半刻杀不得！”
这一次，李妙锦回头了，她眼中闪烁着一丝冷芒。
“陈桦，你骗我？”
陈烨淡淡的摇了摇头：“我只是给你一个忠告，若你非得去行刺，现在我就可以送你入宫！”
“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皇帝也在尽力的稳住朝局！”
“若是这时你一刀抹了他的喉咙，天下大乱，诸侯割据，金贼入侵，百姓当如何？”
李妙锦一时间沉默了。
见状，陈烨继续循循善诱。
“不瞒妙锦姑娘，小生与皇帝有几分交情，你若有什么不满，我可劝他改过自新！”
此话一出，李妙锦沉默了，眼神也闪烁起来，明显是在做着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