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吗？”沉文抬头看着专注于自己动作的少女，小心翼翼地询问，黑黝黝的眸子明灭不定。
他瘦削的手指拉住腰带缠绕，那抹自卑感几乎将他淹没，从前的一幕幕皆走马观花般在眼前浮现。
沈弯弯看也没看身旁的少年，自然没察觉到他的异样，直到将最后一包药材装好后，才笑着后知后觉地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当然可以和我一起去啦，正好药材很多，我一个人不好拿，也需要你帮助我。”
她笑着回视少年，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沉文虽然并不是多开朗的性子，但也绝对不会露出那般表情，她正准备询问却被打断了。
原本低垂下头的少年，像做了什么巨大的决定般抬起了头，他道：“好，那我便随姐姐一起去凉州城。”
沉文坚定回应，姐姐说，她需要他。
这是他短暂的十二年人生中头一次被需要……
“嗯，谢谢你阿文。”沈弯弯点头，她观察着少年的神色循循善诱，“阿文，你以前去过凉州城吗？”
少年身形一僵，淡淡道：“没有，姐姐怎么忽然想起说这个？”
“啊，没事，只是我初来凉州城没多久，许多地方都不熟悉，我想着如果你去过的话，说不定可以给我带路。”
“抱歉姐姐，我帮不了你……”沉文有些沮丧，感觉自己没帮上忙。
“没关系的，不过阿文，你从小在溪安村长大，怎么没去过凉州城呢？”沈弯弯趁他不注意放了几包药材回空间背包，只留了少量在外面。
溪安村距离凉州城可不算近，就他俩这个小身板，药材坨多了还不得累趴在路上！
沉文沉默了数秒，他挣扎许久后才道：“姐姐，我如果说了你不许嫌弃我。”
“不会。”
他的唇微微颤抖道：“其实在我娘亲还活着的时候是准备带我去凉州城生活的，那时候城里有一个富商花言巧语的，说愿意纳她做妾，也不介意我的存在。”
“我娘十分欢喜，当即便收拾了包袱带着我去了城里，刚开始时那富商确实对我娘还算好。不过自从有一日我洗净了面，被富商瞧见后，我和我娘的好日子就过到了头。”
“你长得如此好看，为何？”
沈弯弯是真的不理解，如果她有一个继子长这么好看，宠着都来不及又怎会厌烦？
“我也不知道……或许我就是个扫把星，是不祥之人……”
沉文佝偻着身子蹲了下去，他抱着头十分绝望，“后来，我们就被赶回了溪安村，娘亲也自此受了打击，心中郁结，终日缠绵于病榻……”
眼见沉文越说越难过，她捂住了他的嘴，连忙安慰道：“好了，别去想伤心事了，咱们明年是去欢欢喜喜卖药材的……”
少年的情绪还是十分低落，他似是而非地回了句：“姐姐，他们都说，我是来讨债的，是我害死了我的娘亲，如果我没跟着她去城里，说不定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阿文，不是这样的，你别听他们胡说，那名富商赶你们走，说不定是看到你的脸想到了某个故人，而他曾经对不起这个故人，所以心虚、害怕，才赶你们离开。”
沈弯弯有些心疼，她屈膝将少年抱进怀里。
“这个错不在你娘亲身上，更没在你身上，所以你不必自责。”
一滴泪从沉文的眼角滑落，他静静地靠在少女怀中，不过十秒，他便收敛了情绪，“姐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了，我现在想到这些事儿一点也不难过。”
“嗯，阿文真棒。”沈弯弯温柔地摸了摸沉文的发顶。
少年身体僵硬一秒后逐渐放松下来，他退出了她的怀抱，“姐姐，我没事儿，走吧咱们去凉州城，不然等天色再暗些或许今日我们便回不来了。”
沈弯弯表示赞同，她走出门外几步后才又折返回来，将桌上林御和沈家兄妹送她的东西都揣进了怀里。
二人年龄虽小，但是脚程也快，没到中午他们就到了凉州城。
沉文到底年龄小，不论性格有多懂事，骨子里仍有少年人的活泼，他看着街道两侧的摊位十分新奇，什么都想拿来看看。
沈弯弯捂嘴偷笑，沉文恰好看见少女明媚的笑容，稚嫩的脸庞挂上浅浅羞涩。
“姐姐……我没见过这些，从前娘亲带我嫁给继父时，我整日都是在屋里呆着的……”
“没事儿，你看你的，不必管我，我喜欢你这副活泼的样子，你年龄还小，如果日日死气沉沉的反而不那么好。”
“嗯嗯，谢谢姐姐，不过姐姐，你准备去哪儿卖药材？咱们要不先去找找？”
沈弯弯也这才想起了正事，她从怀中摸出一枚令牌和玉佩放入掌心缓缓摩挲，沉默良久后，她将令牌放进了怀里。
罢了，林御身份高贵，她去找他恐怕不易。如今分别也已有段时日了，说不定他已经完全将她将桃李村抛于脑后也不一定。
将沈不言给自己的玉佩握于掌心，沈弯弯道：“咱们去沈府，那里有故人，去找他帮帮忙。”
“好的姐姐，那咱们走吧。”
沉文乖巧点头，二人一路问路人，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沈府。
瞧这眼前极尽奢华的府邸，沈弯弯前行的脚步也有些顿住了。真不怪她没见过世面，主要是这府邸门口站着的两人看起来忒凶，他们不会把自己给丢出去吧？
算了，不管了。
她重重摇头，握着玉佩视死如归般冲向沈府。
“是什么人！”
果然，门口的两名家丁凶神恶煞地拦住沈弯弯，上来就是驱赶。
“去，走一边去，这是沈府，不是给你们随意闯的！”
她咽了咽口水，上前一步拿着玉佩在二人面前晃了晃，“这个玉佩你们总认识吧？我要见沈不言，请帮我传下话。”
家丁接过玉佩，仔细打量了片刻后，才行了一礼。
“小的刚才冒犯姑娘了，请稍等，小的这就去找少爷，不过您可能要等等，少爷此刻正在招待客人。”
沈弯弯没有说话，只略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