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晨远静静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更加苍白。以往冷峻的面容也柔和了许多。
“他的丹被燕晋鹏一剑刺破了。”
没了内丹，以前的修行就白费了。
“他伤势很重，大夫说可能就一直这样了。”
夜玹妩惊讶的看着萧晨宇：“一直这样？”
萧晨宇点点头，难掩痛苦之色。
夜玹妩轻轻趴在萧晨远的床边，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这样好好看他了。他的手还是那样凉凉的，夜玹妩用手心包住他的手指，想让他暖起来。
“我们修习的冰系法术，体质偏寒，如今他没了内丹，无法聚集灵力，抵御不住身体的寒气，坚持不了多久。你既然来了，就陪他多说说话吧。”
“坚持不了多久是什么意思？”
萧晨宇没说话，转身出去了。
夜玹妩紧握着萧晨远的手哭着着说：“晨远，你不要死。不理我也可以的。只要你好好的。虽然我也痛苦过，但是我没有后悔认识你。你带我看过最美的烟火，吃过最甜的酒酿圆子，赏过最漂亮的荷花……你给了我很多美好又难忘的回忆。我爱你，很爱你。所以你不能死。”
夜玹妩从萧晨远房里出来已经是满天星辰，她对萧晨宇说想见见萧定钊。
“萧伯伯，我有办法救晨远，但是我要带他离开子长山。”
“什么办法？”
“我要带他去找我师傅。之前她在闭关，我传信给她了，虽然她没同意，可是也没有拒绝，所以我想带他去旋穹山。”
“令舒吗？她 会有办法吗？”
“师傅这些年不问世事，四处寻觅古书秘术，很多禁术被你们所不齿，但是确实又很有用出。师傅没有拒绝，应该是有办法的。”
“好，我陪你门去。”
“不不，这些年虽然很多人知道旋穹山，但是却不知具体在哪，师傅不允许外人上去，更何况，”夜玹妩斟酌了一下用词，“更何况，师傅一直不喜欢名门正派，你上不去的。”
萧定钊一阵尴尬，什么不喜欢名门正派，明明就是不喜欢姓萧的罢了。
“好吧，那你带他走吧。”
夜玹妩转身想走，萧定钊有又叫住她：“丫头，谢谢你，还有你大哥。以前的事，不管怎样，终究还是逼死了你的父母，是我的冤孽。对不起。”说完对着夜玹妩深深鞠躬。
“您也说了，是往事了。故人已矣，我们好好活着便是。”
赵子琛背上萧晨远，直接和夜玹妩往旋穹山赶去。
夜玹妩召唤出火知鸟，草草跟阿瑶说了要去旋穹山，让她放心。
赵子琛一哭路忍了好久，到了旋穹山脚下，还是没憋住：“你真要带他上去？万一，万一师傅也……”
“师傅一定有办法！”
两个人轻手轻脚的吧萧晨远放在地上，给他喂了点水，赵子琛依旧为他输入灵力，保持体温。
忙完后，夜玹妩拿出干粮和水，递给赵子琛，两个人默默无言坐在那里啃馒头。赵子琛似是胃口不好，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呆呆坐着。
夜玹妩身心疲惫，也没有出生声劝慰。
赵子琛突然面向旋穹山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长跪不起，头抵着地面，不一会就传来呜呜的声音。
夜玹妩心中难过，嘴里的馒头和着眼泪，咸咸的怎么嚼都咽不下去。小的时候她盼望长大，长大了就可离开旋穹山去外面的世界。等她从外边的世界回来时，她也终于体会到了成长的滋味，甜蜜而苦涩。
赵子琛哭完，用袖子擦去眼泪，又坐下来啃馒头。
“走吧！”
赵子琛抬头看她，“我，我不上去了，免得师傅生气。你用扇子把他坨上去。”
“快点走吧，晚了不好。”夜玹妩不管他，自顾自的准备上山。
“阿妩，师傅的脾气，你知道的。别惹她生气了。”
“正因为我知道，才要带你上去。你知道吗？这些年只有你是师傅心中真正的痛，她说她讨厌姓萧的，可是天天挂在嘴上，其实心里早就放下了。只有你，不能提。我只见过一次师傅流泪，是因为你，每次你的生辰，她都会去你房里把收起来的衣服又拿出来看看。”
赵子琛紧紧握着馒头，自己都没注意已经捏的粉碎。
“你觉得对不起她，就上去亲自磕头道歉，你一直护着我就是没忘了旋穹山，没忘了我们。师兄，回来吧。好吗？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了。”
“师傅这些年一个人，怎么会不寂寞，我们两个都是她养大的，她怎么会不心疼我们。去看看她。”
赵子琛抹掉眼泪，一把背起萧晨远，一马当先向旋穹山走去。
魏令舒预料到夜玹妩会带萧晨远来，没想到赵子琛也回来了。
看了一眼便拂袖而去，紧闭房门怎么也不出来了。
“师傅，你看看晨远吧。师傅！”
可是无论她怎么求，房间的门都没有打开。
赵子琛一声不吭，在门口长跪不起。夜玹妩只好先把萧晨远安顿下来。直到天上星星眨眼，她端了了碗粥递给赵子琛。
赵子琛耷拉着眉眼，摇了摇头。夜玹妩无奈，把粥放在地上就去照顾萧晨远了。
第二日一早，夜玹妩就打了洗脸水端进魏令舒的屋子。伺候师傅梳洗完毕，又端了小菜和肉粥进来。
“我终于等到你伺候我的时候了，难得，我以为我闭了眼也等不到呢。”
“怎么会呢，我不孝顺你孝顺谁啊。”说着她她用下巴指指门外，“还有个木头，跪了一晚上了。看那样子，您不发话他就那样不吃不喝一直跪着。”
魏令舒本来笑着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夜玹妩小心翼翼的蹭了蹭师傅：“师傅，这次下山，如果不是师兄我就不能给您端茶倒水了。多亏了他护着我。”
“让他进来，快点说完。你不是还带了个活死人来。”
“得令！”
夜玹妩跳着冲出去，一把拉起赵子琛就想往里冲，可是赵子琛跪了一晚上，腿早都木了，一个踉跄就栽倒了。
“师兄快起来，师傅叫你进去呢。”
赵子琛已经多年未见魏令舒，一进门便红了眼眶又跪了下去。一语凝噎，师徒二人都说不出话来。
“师傅，我错了。以后我就留在山上陪您。您在收留我一次吧？”
“你跟着那姓燕的都干了些什么？当初我不让你下山，就是发现你报复心太重，你用在我这里学的禁术杀了那么人。都是我的错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像阿妩一样什么都不学那样长大，也许对你才是好的。”
“我，我是念他对我有知遇之恩，想报答他，可是当我想停下来的时候已经迟了，除了跟着他，我无路可退了。我知错了，以后我留在山上赎罪。”
夜玹妩适时地说：“师傅，还有个活死人等您呢，要不您看看去？”
“哎，带路吧！”
萧晨远一袭白衣，还是那么安静。夜玹妩这两日陪着他，大多时候也不说话，就是静静坐在他身边。
魏令舒检查了一下，摇着头：“他没了丹，他修习的法术，没有内丹支持，他的身子根本受不了。就这样睡着，然后慢慢死去。”
虽然这个结果造就有人告诉过她，但是此时听到，她还是愣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
她在心里吧这句话默默念了一遍，好像没有明白似的。又把它们每个词都掰碎了，重组一遍。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扑簌簌的流下来。
魏令舒心疼夜玹妩，她也曾爱过，恨过，失去过。那种孤单和独自舔伤的痛楚她深有体会。
“阿妩，把他忘了吧。”
“不要！”
“你这丫头，你这样只会苦了自己。只要你想忘，师傅可以帮你。用槡华草煮茶，就能忘了他。”
夜玹妩没有说话，直直看着沉睡的萧晨远开口道：“是不是有丹就可以救他？”
魏令舒还没有说话，一旁的赵子琛突然大喊：“不可以！”
魏令舒看赵子琛的反应，立即明白夜玹妩的想法。坚决的说：“你休想！”
“师傅！我不能看着他死，真的！那样我也会死的，把他忘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我和他就连回忆都没有了。师傅啊！”
“师傅，我愿意把我的丹给他，心甘情愿！把我的丹给他，我喝槡华草把他忘了。重现开始，做你的小阿妩。师傅，求求你！我真的不能看着他死，那样我也就没命了。”
“你的丹是你母亲用命换来给你的，是保你平安的~！你怎么能给他！那是你母亲的命！”
“我知道，可是他死了，我真的活不下去，师傅，我会死的。给他丹，我们两都能活。我答应你，忘了他。好不好，我以后不会乱跑惹事，没有丹也不会有事的。师傅，师傅求求你，求你了，我真的喜欢他，喜欢到可以把心刨开给他。”
魏令舒闭上眼，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出来。赵子琛从没有心动过，可是他舍不得他的小阿妩吧心抛开。
“答应她吧师傅，以后我会一直跟着在她身边，护她周全。”
“你个傻孩子啊，你让师傅怎么忍心啊，你以为还丹就那么容易，你的丹与你血脉相连，那比剥皮抽筋还要痛苦。那就是死一次！”
“我甘愿！”
魏令舒看着夜玹妩，眼前的人和十几年前大着肚子，在一片哭喊和咒骂声依然笑着走向那个玄衣男子的女子重合在一起。
“你和你母亲，真是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