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雨总算是小些了,也算是有了盼头。
快到巳时,孟琬几人起身去熬粥,如今许多人都是要去修堤坝的,那是个体力活,不多吃些怎么能干的动活,孟洲来信说彰宁镇的雨已经停了,只需将积水排出去即可,又备了些米面给他们,正在送来的路上。
将信看完,孟琬道:“多亏了爹之前多囤了些粮食,不然也不够大家吃的。”
刘旭安忧心道:“岳父将这些都送来这里,只怕家中所剩不多,酒楼怕是要供应不上了。”
今年的收成不好,下了这么一场雨更是收不来多少粮食,去外地购粮价格便要翻倍了。
孟琬摆了摆手,“没事,我爹说了,他这些年挣得银子几辈子都花不完了,多帮帮别人,也算是给自己积德了。”
“岳父岳母皆是慈善之人。”
这便是让孟琬很不服气的地方了,小时候她跟着她娘去施粥,总感觉娘对街边的乞丐都比对她好,见着他们总是笑脸相迎,对她倒是百般挑剔,偶尔想不过来的时候也闹过离家出走,回去之后少不得又是一顿胖揍,那时便觉着在当个小乞丐也没什么不好的。
听到这话,刘旭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歹缓了缓,才说道:“娘子这么富有想象力又善于付诸实践的人是不是真的去当过乞丐?”
孟琬眼睛睁大,“你怎么知道?”
刘旭安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啊。”
孟琬皱了皱鼻子,“我就是想不通嘛,娘怎么对他们比对我好,要是我也是乞丐,娘是不是也会对我好了。”
“所以你就去当乞丐了?”
“是啊,不过只当了一天就被我娘发现给提溜回去了,她直接将我扔到水池子里让我洗干净,不过话说回来,乞丐真的难当,我也认识到我是没那个天赋的,便也就放弃了。”
之后她娘给乞丐们打棚子的时候她还去帮忙了呢。
“娘子也是心善的。”
“那是当然了,我是我娘的女儿嘛,自然是不能给她丢脸的。”
刘旭安又问了些她以前的事,每每忍俊不禁之余,又遗憾没有早些与娘子相识,她的童年可真有趣。
两人正聊着,小和子慌慌张张跑了过来,“主子,夫人,出事了。”
“怎么回事。”
“粥……有人喝了咱们的粥晕倒了!”小和子深呼了口气,总算是把一句话说完了。
刘旭安孟琬大惊,赶紧过去查看。
到了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一大堆人了,见着他们过来,皆是怒目而视。
“你们好狠毒的心,居然想害死我们!”
“幸好我们还没来得及喝,要不然死的人就是我们了。”
有了第一个这样说的人之后,气氛一下子便被带动起来,看着他们的目光从之前的感激变成了愤怒,怕是恨不得下一刻便扑上来将他们撕了。
孟琬抿着唇上前查看了下离得最近的那人的鼻息,好在还有一丝气息,还没死。
“二两,去马车上把绿色的瓶子拿来。”
“哦,是。”二两赶紧去拿药。
将药放入他口中,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咽下去,等他醒来,又让小和子二两给其他人也服下药,见他们面上的黑色去了些,这才略微放心。
一人道:“呵,连解药都有,先杀人再救人,莫不是还想得个恩人的名头不可?”
那人正是方才第一个说话的人。
刘旭安扫了他一眼,又环视一周,“我们若有心害你们,那要来这里做什么,没有吃的,饿死你们还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为何非要脏了我的手。”
“你说的轻松,好像我们是吃你的米才能活下来的,朝廷也是派了米下来的,我们照样有的吃。”
“既然如此,你们还来我这里做什么。”
那人一噎,若非朝廷的米越来越稀,他们如何会来。
孟琬将勺子拿起,在锅里搅了下,倍感吃力,冷笑道:“我们辛辛苦苦拉来的米,又给你们熬好,图的就是用这些米将你们害死?”
“那方才那些人你如何解释,他们就是喝了你们的粥才出事的,你可敢让人查你们的粥里有没有下药?”
孟琬脸色难看,那些人喝了粥才倒下的,现在他又带头说要查粥,要说粥没问题她把脑袋割下来给他当凳子做。
是她疏忽了。
刘旭安握住她的手,对那人说道:“我看你碗里的粥倒是满满当当的,莫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来的人哪个不是饥肠辘辘,许多人没走几步站着也就喝了,所以不是所有人倒下。
那人慌了一下,梗着脖子道:“太烫了,我还没来得及喝,看见有人倒下自然不敢喝了。”
“哦,这样啊。”刘旭安点头,忽然上前,眼疾手快地从他怀里拿出一个东西来。
“你干什么,还给我!”那人急了,就要扑过来。
刘旭安侧身躲过,顺便给了他一脚,将他揣在地上。
他颠了颠手上的钱袋子,“嚯,不错啊,少说也有一百两呢,看你这衣着,也不像是这么有钱的啊,你倒是说说,这银子是从何而来。”
旁边的人也有看出不对劲的,又都是乡里乡亲的,对彼此的情况也都了解得很,不说知道各自家底,可大概还是能猜得出的,许多银钱皆被冲走,若是有钱的早就离开这里了,哪里还会等到这个时候。
“王麻子,你说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收了别人的钱要害我们的。”
王麻子从地上爬起来,“少胡说八道,这钱是老子赢来的。”
“我呸,你要是有那手气早就发家了,谁不知道你手臭啊,十赌十输。”
“就是我赢来的。”王麻子却是一口咬定。
“你从哪里赢来的,你最后赌的那一回我可都跟着你的。”一人走了出来,不悦道。
众人认了出来,他常常和王麻子混在一处,他说不是,那就必定不是了。
“好啊,原来是你个龟孙子,王麻子,我们跟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害我们!”
王麻子看情况不好,眼睛滴溜溜转,突然朝人最少的方向跑去。
反正这个地方他也不打算待着了,被揭穿也没什么事。
“抓住他!”有人喊道。
孟琬抄起身旁的一个凳子便砸了过去,王麻子只觉背上一痛,跌倒在地上,立刻有人上前将他钳住。
“何人这么大胆敢下毒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