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进入了腊月,家家户户都忙着置办年货,进城的人多了,酒楼的生意也比以往好了许多,直到年末人才开始慢慢少了起来。
不知为何,孟琬总觉得刘旭安似乎对她疏远了许多,不像是以往那样她说他一句他怼十句,而是客客气气的,可就是这样才不正常,好像她在他眼中就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孟琬有些不高兴,这是什么意思嘛,怎么说也都算得上是朋友了,明明是他自己说的,要是他做了什么惹他生气的事都要说出来的,怎么到他自己这儿反而做不到了。
晚上回去的时候,马车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孟琬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啊,我们一起解决,我要是哪里不小心惹到你了你也直说,我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好不好。”
刘旭安扯出一个笑来,“没什么,你很好,也没什么惹到我的地方。”
是他不好,他一个废太子,现如今除了一身骂名什么都没有的人哪里能配得上她。
孟琬自然不信这话,拧眉道:“你自己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表情,垂头丧气,哪里是一个年轻人该有的样子,我爹和王叔成日里在我面前夸你算账有多好,你差不多谦虚一下就得了,你都这么厉害了还在我面前这样子,那我是不是该拿着根绳子上吊才对。”
刘旭安被她的话给逗笑了,然而下一刻又僵在原地。
“太子殿下?!”一声惊呼从身后传来。
刘旭安僵硬地转身,周成希上前,惊喜道:“方才看着侧脸有些相像还不敢相认,没想到真的是殿下您啊。”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脸色一变。
刘旭安木然地看着他,只觉浑身冰冷,他甚至不敢去看此刻孟琬的表情。
同样震惊的还有旁边的人,听到这句话的小二和客人们齐齐愣了一下,指着他们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
然而即便是听不到大约也是可以猜到的。
袖中的拳头紧紧握住,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孟琬看看他,再看向周成希,奇怪道:“你叫他什么?太子殿下?”
周成希讪笑道:“不不不,是我认错人了,抱歉,公子,打扰了。”
说完,他匆匆离去。
他说是认错人,然而到底还是掀起了些波澜的,话说彰宁镇已经很少没有新鲜事了,现如今突然冒出个太子殿下,还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废太子,想想也知道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孟琬看了他一眼,忽然道:“我怎么看那人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她这声音不小,背在身后的手朝着一个小二做了个手势,小二会意,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溜了出去。
大家有几分相信又有几分怀疑,没两天,食客们茶余饭后又多了一条料,据说他们镇子上来了一个傻子,逢人便叫太子殿下。
“嘿嘿,要不是他说我都不知道我的来头那么大呢。”
“少得意了张老二,你就是个杀猪的,还做什么美梦呢,要说我还有那么点可信。”
“呸,还没喝呢就醉了,赶紧回家睡觉去吧,梦里什么都有了。”
“……”
孟琬低头打算盘,听着那些人的话,唇角微勾。
刘旭安走过去,心情复杂,半晌道:“谢谢。”
“客气什么。”孟琬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个人说想见你,要见吗?”
刘旭安想了一下,点头,“见一下吧,正好我找他也有事。”
“好,我来安排。”
第二天,两人请了一天假,二两从后门带了一个人进来,边走边好奇道:“你之前认识我们家姑爷?
周成希也是这两天才知道他成亲的事,一时间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嗯。”
“那你干嘛叫他太子,难道他以前真的是太子吗?”
周成希心里闷闷的,不大好受,没有说话。
二两嘟囔一声,也不再问了,拐过几个弯来到书房,“小姐姑爷,人带来了。”
“嗯,你去忙别的事吧。”
二两退下,顺便把门给关上了,也没走太远,站在门口,既听不见里面的对话又可以在第一时间发现来这里的人。
门甫一关上,周成希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殿下,是我们连累了你。”
刘旭安叹了口气,将他扶了起来,“是我自己做错了事的,与你何干,快起来。”
周成希顺着他的胳膊起来,抹了抹眼角,看他脸色很不错的样子,微微松了口气。
刘旭安转身看向孟琬,介绍道:“他叫周成希,是我表哥。”
表哥,那就是皇后娘娘娘家的人了。
孟琬好奇地看着他,话说这还是她除了刘旭安之外见到的第二个贵人,扫了几眼,得出一个结论,贵人再贵也是个人,一个鼻子一张嘴,和他们也没多出些什么。
想了想,随着刘旭安的称呼唤道:“表哥好。”
周成希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刘旭安心情好了些,唇角微勾,“有什么不敢的,我本来就该叫你一声表哥的,她是我的妻子,这么叫你也是应该的。”
孟琬抿着嘴假笑,手在他腰间拧了一圈,又占她便宜。
刘旭安疼得龇牙,可笑得越发灿烂起来。
“傻子。”孟琬松了手,“表哥快请坐。”
“欸。”周成希忐忑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说来这还是刘旭安第一次叫他表哥,以往即便那层关系摆在那儿,到底也是君臣有别,再加上皇后娘娘早逝,太子殿下更是与他们家不亲近,对他们与旁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说来这声表哥真真让他有些坐立不安。
刘旭安倒是安然得紧,呷了口茶,抬头看着他,问道:“表哥怎的会在这儿。”
周成希解释道:“我们现在住在南丰村,到年底了,父亲叫我来买些年货。”
“南丰村?”刘旭安对这些地方还不是很熟悉。
孟琬适时说道:“是彰宁镇下面的一个村子,坐马车的话大概得一个小时的车程吧。”
刘旭安点头,表示了解,想起曾经繁华一时的周家如今就住在那么一个小村子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周成希看出他的心思,安慰道:“表弟不必为我们忧心,父亲早就想离开官场了,如今在家中办了一个私塾,小日子过得很是滋润,连头发都黑了不少。”
想起那个唠叨严肃的老头,刘旭安面露笑意,“那就好。”
说起教书这件事,刘旭安来了兴趣,忍不住与他探讨一二,说起他当初当夫子的那段经历,倒是将两人拉近了不少,距离感不断缩小,很快便能很自然地称兄道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