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坐在囚车上面，从凤九的目光里面，看出了气愤。
那是不同于离歌煜的气愤，因为他关心我，所以不愿意看着我自暴自弃。
天牢，圣上大怒，将我打入天牢，择日车裂。
车裂的刑罚太过狠毒，很多人觉得，对于一个女子不太好，但是年迈的圣上却执意如此。
他说我狠毒，狠毒的女人，只能配上狠毒的刑罚。
我坐在牢房里面，坚硬的石板，恶臭的草堆，饭菜无一不是馊的。
唯一开心的是，是离歌煜来看我。
“如果你不这么着急地完成任务，或许还有救你的办法。”
“不必心软。”
我扑到了牢门口，伸手出去，却还差半壁的距离碰不到他。他傲然负手站在那里，仿佛在说，我们之间永远隔着这么一段距离。
他说：“你是我妹妹呀，我如何不心软？”
这话更加伤人，却也好。
因为我深刻记得他说的话：“你说的，谁要是把我捧在手心里面，谁就会死。我宁愿你待我如贱土。”
离歌煜沉默了，他转过身，一只手一挥，一把匕首飞插在牢门的木头上面。我摘了下来，收在袖口。
“谢谢你，愿意给我最后的尊严。”
离歌煜走了还不到半柱香的时辰，月光还没有完全从窗前消失的时候，凤九来了。
他应该是偷偷进来的，轻手轻脚地站在了牢门的前边。
我回了回头，没有起身行礼，也没有任何反应，我希望，他马上离开。
“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皇爷爷是最喜欢我的，只要我说两句话……”
“你就和你皇叔是一个下场，死无葬身之地！”
他愣怔了一会儿，才开口：“你根本就没有想要活着？”
“是，是我杀了人，我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手满鲜血，却仍能想起来太子殿下心甘情愿得样子，这算什么？
爱着我的人真的没有好下场的话，我希望，他永远都不要爱上我。凤九，是个好人。
他是现在为止，不会因为利用而来看我的人。
就是太子都是贪图我的美色，但是他，似乎是真的很关心我。
“你走吧。”
“要是我可以洗白你身上的所有余孽呢！”
天上，风云变幻，时光流转，冷如月的棋差一招，输了一盘儿。
她捶胸顿足，却十分开心：“果然还是你赢了。”
“是人心莫测，但这后背子子孙孙，传承的一种东西，叫做爱。这是人的本能，大家都会因为爱，而变得善良可爱。”
牢里面，凤九磨蹭了很久，直到换班的侍卫一班有一班，我连回个头表示一下都没有。
“琀瑶，我救你，不是因为别的，我也希望自救。”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我没听懂，他什么意思，不过我知道，接下来，他要犯傻了。
果不其然，连着三天，车裂的消息没有了。
我得到的是另外一个骇人听闻的信息，离歌煜要成亲了。
牢里的石头墙壁上面，鲜红的血液证明着我的疼痛，我一拳头打过去，确实很疼，但是这样的疼痛，却无法抚慰我心中的伤痕。
“是她？”
“是她。”
离歌煜来了，没有解释，只不过是带了喜酒来。
等他离开，她便进来了。
她红衣加身，能够进来天牢，想必是离歌煜帮忙打点了。我仍旧没有心思转身，只是笑着举杯。
“将军夫人和将军一同来道喜多好？”
娄云心的样子不用想，也是好看的，她们一面之缘却相谈甚欢，也是因为离歌煜。
现在娄云心如愿以偿，她就离他越来越远了。
作为他的妻子，家中的任何事情，都需要知道，尤其是她知道离歌煜是在意这个妹妹的。
“你知道吗？离将军说过一句话，他说啊，他珍惜你的命，就好像珍惜自己的一样。我不会让你死的。到时候，我们三个人坐在一个桌子上面对酒当歌，不是在这里。”
我终于转过身去，娄云心是唯一一个能让我转过身来说话的人。
她站在牢房门口，一伸手就抓住了我的手：“真可惜，你是一个如此美妙儿的人儿，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吃苦呢？”
“我愿意的。”
娄云心叹气，继续说着：“其实凤九也不错。”
我撇开了她的手，这算是可怜，还是害怕，我在离歌煜心目中确实还有一定位置？
我想，后者的原因居多一点儿。
娄云心看着那么单纯无害，也不会因为一点儿小事儿，就任性妄为，站在离歌煜的身边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吧？我不及细想二人怎么片在这个时候在一起，只觉得娄云心是乘人之危，趁自己不在才有可乘之机。
如此一来，我看过去的眼神恐怕都不对了。
“琀瑶，你得喜欢一个你该喜欢的人，你明白自己的意义。”
娄云心自己来，是因为想要提醒我吧，我不应该离大哥太近。我们的关系尴尬不说，我说不定会乱了他整个的计划。
“太子殿下的死是第一步。”我笑着，也流下了眼泪，“看了你是除我之外最懂大哥的人，也是除大哥之外，最懂我的人。”
娄云心有些惭愧：“我只是不想要事情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离歌煜是我的梦想，现在他就在我的身边，我们已经成为夫妻，我不想要他受到任何伤害，任何人带来的伤害，都不可以。”
当然，包括我。
我点点头，也不算是泣不成声，反而是喜极而泣地说着：“你说的很对，不愧是姐姐，想的什么都是周全的，我大哥有你在身边，我也就可以放心去了！”
最后她惋惜了，仍旧希望我能够改变看法：“琀瑶，你真的非死不可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和娄云心有许多相似之处，她又是好到之于我有那么多的不同，我甚至是不敢相信的，我们能够聊天这么久。
“天色晚了，请回吧！”
这之后，很久人没有来看过我。
凤九没有，离歌煜没有，娄云心更没有。
楚瑟常常会在牢窗之上，为我传递一些信息，但是口哨鸟语的情况下很多。我没有回复，只有他一遍遍说着外面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