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马自达上的气氛意外的紧张。
坐在副驾驶的我始终不敢开口,紧抿着双唇,只得用双手紧紧握着安全带,指腹反复摸索着安全带的边缘。
每次坐他的车都是这种场面,简直练胆……
驾驶座的安室透的气压依旧低沉,他微微拧着眉不说话,我隐约觉得他似乎憋着坏心情。
一脚油门踩了下去,整辆马自达发出嗡嗡的轰鸣声,让我更加紧张。我只能强迫自己去看着窗外的飞驰而过夜景,勉强自己不要颤抖的太明显。
此刻夜幕已然低垂,夕阳最后一点橙红色的酡红也消失在天际的尽头。
一侧,安室透英俊的面容隐秘在一侧的阴霾之中,深色的皮肤在一片黑暗下,只隐约可见漆黑的轮廓,但他湛蓝色的眼眸却如同星光一般,格外的清晰。
半晌,一脚刹车踩下,整辆车霎时停了下来。
安室透一手放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慵懒的撑在窗台上,食指轻触着他自己的下巴。他就这么维持着这个看似慵懒的姿势,久久不动。
我想下车,然而马自达的车门依旧锁着。我忽然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逞一时之气而上了这辆马自达。
这简直是坐牢啊……
他应该有话想说,但却偏偏不说,就这么僵持着。
我紧张的手心直冒汗,此刻几乎有种在被安室透有意无意散发的凛冽气压凌迟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在我觉得煎熬无比的时候,他突然开口。
“你跟那个戴眼镜的认识?”他侧眸瞥了我一眼,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那一眼仿佛夹杂着隐形的威压。
冲矢昴?他的注意力在冲矢昴身上?
“不算认识。”我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别过脸去给了一个不咸不淡的回答。
他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来看着我,肉眼可见的微微皱起了眉头。我忽然断定了他此刻的心情肯定不好。
“谎话连篇。”他转过头去不看我,而后淡淡的咀嚼出了这句话。
谎话。
是呀。我说是的真话还是假话,他这样狡猾的老生姜,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呢?可既然听得出来,又何必……
“你可以不要问我。”我微低着头,默默的咀嚼出一句话。
安室透把目光移向了驾驶座的车窗外,微皱的眉头揭露出了他此刻的情绪,似乎有些复杂。
沉默仿佛一阵风一般吹过,在这夜阑人静的时刻。
“是吗?”安室透沉默片刻,目光似乎变的如深空一般深不可测,而后定定的转过脸来,直视着我眼睛一字一顿的说,“Loretta?”
Loretta?!
我顿时如遭雷劈,内心一阵强烈的惊恐。
他叫我Loretta!他知道了什么?
我的右手下意识的飞快的伸向一侧的车门把手,想赶快逃离这里。
在我的指腹刚一碰到马自达的车门把手时,身后一句戏谑的话轻飘飘的传来。
“这么快就想逃了?”
我只觉得一股冰凉的凛意顺着我后背的脊柱缓缓向上蔓延。
如果换一个场合,我也许会觉得这是一句很撩的话,甚至带着点暧昧的温度,可是此刻……
我回头看他,安室透嘴角扬起了一抹明显的弧度,带着玩味又轻佻的笑意,眼眸中有一些凌厉的东西,如同刀锋一般刺向我。
我惊恐的喘息着,警惕的看着他,身体不断向后退,直至无路可退。
“你以为你能跑多远。”安室透轻描淡写地一句话,眼神带着明显的挑衅,还有一副成竹在胸的傲然,盯着我的眼神好似猎豹一般正在玩弄着刚捉到的猎物。
正在我踌躇的片刻,他的身体猛然前倾,一把抓住了我纤细的手腕。
我顿时怕到窒息,心跳如同擂鼓一般作响。
他握着我的左手,骨节分明的指顺势轻轻搭在了我的脉门上,感知着我皮肤下面脉搏有力的跳动。而后他又一勾唇角,似笑非笑的带着点戏弄的意思:“你的心跳的很快。”他好整以暇的看着一脸害怕的我,然后轻描淡写的说,“就像福尔摩斯搭着艾琳艾德勒的脉搏一样。”
无耻。太无耻了。
他知道我喜欢福尔摩斯,喜欢推理小说,所以故意用这“波西米亚丑闻”里的一个经典的桥段来羞辱我。
最关键的是,艾琳艾德勒深爱着福尔摩斯……
“安室先生,你就这么点本事,欺负一个未成年少女吗?”我恨极,几乎咬牙切齿的说,拼命想要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却始终无果。
他却并不打算放过我。
而后,他湛蓝色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眼眸像一个漩涡一样将我吸了进去。
“这点本事还是有的。”他一挑眉,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耍流氓。彻头彻尾的耍流氓。
我一时大窘,被调侃的局促和被惊吓的恐惧让我的脸涨的通红。
“你想怎样?”我稍稍压低气势说道。他这是欺负人,欺负一个未成年少女。但我知道,他是不会手软的,不然像他这样刀口舔血的人,根本活不到今天。所以,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们合作。”他言简意赅的说明了目的,也许是他认为给我造成的压迫和恐惧已经足够了,可以开始谈判了。哦,不对,可以说是命令。
他的神色似乎十分有把握,从容不迫。他认定我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凭什么……”我内心一阵抗拒,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
“我不想去追究你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因为我……我失忆了。”没错,万年穿越总要运用到的烂梗,失忆,到头来,在关键时刻还是用上了。我其实并不知道那些属于原主的事,而且,根本不想知道,一点也不想。
闻言安室透不动声色挑了挑眉,摄人心魄的目光再次出现。
这个谎言也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啪嗒。”
解开安全带的声音让我全身一颤,霎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整个人颤抖着往副驾驶的角落里瑟缩。
他解开了安全带,而后欺身凑近我,一手猛得撑在了我身后的玻璃窗上,发出了不小的响声。
我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现在的他实在太可怕了,属于男性的气息和倾略性让我战栗不已。
“我如果报警的话。你应该解释不清楚你那把雷明顿是怎么回事吧?Loretta?”他凛冽的目光紧锁着我,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危险又残忍。不仅如此,还刻意又提了一遍我的名字,带着上扬的尾音,仿佛在炫耀着他此刻压倒性的力量。
我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个情况。这不是我熟悉的那个安室透,而是黑衣组织的Bourbon。
我顿时被吓惨了,嘴一瘪,眼眶有些发酸,眼泪似乎要夺眶而出,而后我又抑制不住的开始颤颤巍巍。我只是觉得委屈,只是觉得倒霉,无从宣泄的情绪就压抑在胸口让我极其难受。
安室透不悦的挑了挑眉,印象中似乎每次他欺负回去,面前这个女孩都会被吓哭,十足十的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
他轻叹了一口气,漠然收回了手缓缓坐回了驾驶座,脸上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得逞的笑意,反倒有些许我读不懂的神色。
“别哭了。”他此刻的语气很轻,轻得不能再轻了。
我没有搭理他,继续吸着鼻子,转过脸去不看他。我猜测,应该是昨夜他在我家的时候,看见了那一张生日贺卡,因此他知道我叫Loretta,所以……
“你查我了?”我几乎带着哭腔问道。
答案是肯定的。
“嗯。”他也没有否认,一手慵懒的托着下巴,而后转过来平静地看着我。他似乎已经收敛起了刚才那种骇人的气场。
“……查,到了……什么?”我有些紧张的问,强迫自己把眼泪逼回去。
他停顿片刻,目光突然变得深远了,而后微不可察的一叹:“……你说呢?”
“……什么,都没查到?”我有些试探性的问道,略微有些惊讶。
“你很惊讶?”他刚刚落下的眉毛又挑了起来,而后看着我,脸上挂着难以捉摸的表情。
“……”我沉默不语。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似乎轻轻嗤笑了一声,而后湛蓝色的眼眸目光如水一般的看向我:“我在等你的回答。”
他这话让我产生了一瞬间的错觉。貌似一般人求婚也会这么问,只不过人家的态度会非常亲切,而眼前的这一位,实在不敢恭维。
“我有机会拒绝吗?”我朝着他翻了一个大白眼。
他双眼目视前方,似乎轻笑了一声,而后充满戏谑的说道:“并没有。”
“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很可耻吗……”这似乎是我第二次骂他了,但我还是觉得不解气。
眼前这个恶劣的男人依旧是谈笑风生的样子,却把我逼得这么狼狈。
“早知道,昨天就一枪崩了你。”我低低地说着。
他听见了我这话之后反倒流露出了很愉悦的模样,淡然的瞥了我一眼后说道:“你可以试试,不过收拾善后会很麻烦。虽然我并不觉得你有这个能力。”
“我要回家。”我气鼓鼓的说道,再继续看着这张笑容洋溢的欠扁的人脸,我怕我会搂不住火而一拳抡上去。
当然,我并没有那个胆子。
眼前的人实在是老谋深算、老奸巨猾,我在他手上愣是半点便宜都讨不到,还是走为上策吧。
惹不起,躲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