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要娶她，但拿不出彩礼。
他的父母不仅不愿意拿彩礼，还骂她是个被他抱过身子脏了的女人，理所应当就不值钱。
最后，老沈家帮忙闹了一场，他们分家。
要问他是哪一刻心凉了的呢？
不是他分家一分钱没分到的时候，而是他娘亲手砸了老沈家订婚席外面的外家供桌开始。
供桌这种东西，在这个小地方，哪怕是特殊的黑暗时期都没能带走多少光环，他娘都能说砸就砸，可见是多看不上他这个儿子了。
所以老沈家问他要不要断亲的时候，他说断。
为什么呢？
因为他知道，分家了仍旧是没有办法摆脱掉他们。
有这样的长辈压着，他想要护住沈清念，怕是有心无力。
对于他的选择，他们并没有多难过。
也是，他怎么比得上那一千块钱呢？
分家断亲换族谱，一口气都没歇过。
他其实真的不在意，可是那天，她走到他面前安慰他。
他突然就释然了，上天固然没给他爱他的父母亲，但他们给了他有爱的岳家人，还有虽然娇宠着却也知道为他着想的未婚妻，他有什么不满足呢？
像是真的很担心他，她还给他准备了方便面。
那个面热水泡个几分钟就熟了，味道喷香，干吃泡开都好吃。
她说是想卖钱，但他绝对相信，这里头有为了他的成分在。
打从那天起，他就想着要给她更好的东西，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
别人家的姑娘有三转一响，他也想要让她有。
他很卖力地给她推销方便面，想让她开心。
甚至还在那趟出门的时候接了曾经的老领导给的私活，去当敌国当特务。
其实不为别的，只为了凑够彩礼钱。
她说不要他投机倒把，实在是没有更好的路子赚钱了，他只能靠那个方法了。
那一趟老领导没立刻让他去，只是让他等通知，然后他揣着转业金回去了。
当时他满怀欣喜，他突然想有个家了。
一个和她的家，一个可以和她一起创造未来的家。
在那一刻，他甚至开始庆幸自己不在军中了。
如果在军中的话，他是没办法和她订婚的。
终于一切都有条不紊，他们订婚了，哪怕要从很远的地方背回漂亮的手箱和自行车，他也甘之如饴。
结婚当天的激动齐卫明至今都还历历在目，她美得不像话，比她所见过的所有新嫁娘都要美一万倍。
新婚夜，他没碰她。
知道她不愿意，所以他不舍得。
那时候他觉得，只要她能一直在他身边，哪怕他们之间没有发生那样的关系，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前提是，她要在他身边。
不过，他没想到他和念念原本平淡的关系意外被叶婉儿那个女人破坏了。
虽然不喜欢叶婉儿，但说实话，对于那次的事情，他还是要感谢一下叶婉儿的。
这个女人以为给他下了药，他就能和她发生关系，让他和念念离婚。
呵呵，真是想太多了。
便是没有念念，他也看不上叶婉儿那个女人，就那一眼能看出来的蠢样子，真当别人不知道她是什么货色吗？
不管叶婉儿在他面前如何勾引，他都不屑一顾，这种女人，于他而言给念念提鞋都不配。
叶婉儿下药的事情过后，他和念念顺理成章地成了真夫妻。
看着她在他身下娇娇哭泣的样子，他发誓，这辈子会永远疼她爱她保护她，给她自己所能给的最好的。
终于，前任老领导叫他去执行任务。
那一次，军中甚至有人和县运输站的王书记打了电话。
但念念实在是太聪慧了，不过是去见了梁英和梁建忠一趟，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
负伤回来的时候，她问他是不是见过沈清南。
齐卫明真想笑，不是因为别的，他只是单纯的高兴，他的念念其实很爱他。
这段感情，从来都不是他一厢情愿。
那一次，哪怕他咬紧牙关不松口，念念也没和他生气。
她一向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儿。
大抵是那一次过后，或是更早之前，他们真心交付，真的把彼此当成依靠。
再然后，她说政策会变动，以后说不定会恢复高考。
他感叹于她的政治敏锐度，并表示不管她要做什么，他都无条件支持。
省大的录取通知书到的时候，他才知道她的分数很高，完全可以去首都念更好的大学。
她是为了他，他知道。
孩子生下来了，真可爱啊，像她一样。
给孩子取名字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念叨过的那句：“皎皎明月，昭昭我心。”那是一句情诗，却足够证明他对她，她对他。
大学开课了，他也去上班了。
哪怕知道没有他家里也能过上优渥的生活，但他还是想要努力一把。
想告诉她，哪怕她什么也不做，他也会给她她所想要的，她没有选错人。
纪家人找上门来的时候，齐卫明还挺高兴的。
不是高兴他的亲生父母是位高权重的纪家人，他只是高兴他不是齐家人。
没有人懂他，除了他最爱的念念。
她会抱着他，告诉他不管怎么样她都在。
其实他想说，只要她在就好了，别的他什么都不要。
父母亲情，金钱权利，在他看来都不及他。
纪家想要他认祖归宗，呵呵，想太多了。
他可以选择一个自由身，让他的念念无拘无束，他又怎么会选择自缚枷锁呢？
除非那是念念想要的，但他太清楚了，他的念念并不想要那些。
再后来，还发生了好多好多事。
说不清楚什么时候他心里住进了她。
如果要齐卫明用一个词去形容沈清念的话，他会说，那是他的救赎。
她和她的哥哥一样，都在当那束坚定不移照在他身上的光。
所以，大抵没有人清楚，在她生二胎的时候他心中的那种危机感。
她的生命在那一刻变得无比飘摇，他怕极了。
如果孩子和她必须要选一个，那他只想要她。
甚至有过那一刻，他想如果她真的不在了，他就自私一点，丢下皎皎去和她相会。
对于齐卫明而言，女儿成长过程中问过她一个问题。
皎皎她说：“爸爸，我觉得我的妈妈超级厉害。”
“那当然，你妈妈当然很厉害。”
皎皎摇着头：“不是那种常规意义上的厉害，我妈妈的厉害在于，她好像无所不能，永远都胜券在握，我觉得我妈妈好聪明哟，她好像从来没错过。”
对于皎皎而言，有这样的妈妈实在是太酷了。
从小身边的小朋友们所体会过的种种打骂压迫或控制，她从来没尝试过。
她的妈妈，是从心里尊重她的每一个选择，哪怕明知道她会输。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齐卫明只是微微一笑。
她当然不会错，因为她掌握了很多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东西。
是的，她不属于这个时代。
他知道。
哪怕她没和他说过，他也能猜到。
不过，这个秘密，他会在心里守一辈子。
说他占有欲重也好，说他自私也好，他只想她能平平安安的在他身边。
前方路口处，传来一道娇俏的少女声。
“卫明哥，皎皎，你们怎么走那么慢。”
昭昭手里提着一袋子水果，正在当他们的面上眼药。
“爸爸和姐姐走得慢，都不像我一样给妈妈拿东西，我最爱妈妈啦！”
皎皎快走两步上去，轻轻捏在昭昭的耳朵上
“小老二皮了是不是，知不知道谁才是家里的老大？”
“哎哟，姐姐，你才是老大，快松开我。”
看着姐弟二人打打闹闹往前走，沈清念失笑，忍不住埋怨齐卫明。
“走得也太慢了些。”
齐卫明走上前揽住她：“因为我知道你在前面等我。”
“嗯？”
沈清念微愣，然后一拳捶在他胸口。
“你讨厌！”
齐卫明面带微笑。
因为他知道不管他走多慢他都会等，所以他才敢走得慢。
齐卫明很知道，于沈清念而言。
因为是他，所以她才会等。
夫妻多年，他们已经足够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