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磨钨极,上官玉环过来说,“你去焊,我来磨,把钨极盒子给我,全磨出来,你可以一直换,这样节省时间。”
我把钨极盒子递给她,又说:“谢谢你,玉环。”这五个字,包含了我许许多多的感情,我希望她能听出来,或者能感觉的到。
“又客气了。”她说。
或许是因为休息了吃了一顿饭的时间,或许是因为她就在身边,我焊接起来,忽然发现得心应手多了。
其实,现在的我,想的特别的多,思绪一直满天飞。
突然,我嗅到一丝隐隐约约的香气,我知道,那是她惯用的洗发水的味道,那么,她必定靠我非常近了。
我故意的移动脚步,恰巧碰到了她,于是,我停下来,摘下面罩,就看到她也正在摘面罩。
“大洋,你进步很大啊,比我强多了。”她说,眼睛里流露出的是赞赏和羡慕,唯独缺少一样,那就是喜欢。
“因为我焊的比较多,而你又去办公室干质检员了,所以,我们才有差距。”我轻轻的说,车间里灯火通明,静静悄悄,我想向她吐露我的心声,未及出口,心又狂跳,咽下一口唾沫,我又接着焊接起来。
——喜欢她,我不敢说。
我怕以后的尴尬。
因为,我知道,她不喜欢我。
那一缕清香一直在我鼻端,她轻轻的说:“过几天,我就申请,再来焊接,我发现,我干了一段时间的焊接以后,我竟然喜欢上了它。”
“我盼望你回来,我们再并肩作战。”
我随口而出。
清香突然消失了。
我心跳加速了。
沉默。
车间里除了氩气吐出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而我并没有停下来,我想我的话有点露骨,所以,我不敢看她。
清香又回来了,并且还有一个字:“好。”
我平静了,然后,也说:“好。”
“大洋,休息一下吧,已经焊了一个小时了,我发现非常见成绩,再有半个多小时,就差不多了,现在,八点不到,你休息会吧。”她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我心欢喜。
摘下面罩,发现她正向办公室走去。
片刻,看到她端了两杯水过来。
其中一个杯子就是我的,我又一阵子高兴,因为,她认得我的杯子。并且,主动的给我端水了。
“谢谢你!”我又说。从她手里接过杯子。
“车间里太安静了,如果一个人一定会害怕的。”她说。黑黑的眼睛看着我,我亦看着她,此刻,我竟疑心是不是在梦境里,如果是,那么,我情愿永远都不要醒来。可是,她下面的话又唤醒我的梦境。
“你是不是担心我害怕才留下来陪我的?”问完,我突然后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想的美!”她笑起来,看着别处。而她的侧脸,却分明挂着欢喜,虽然隐隐约约,可是,我亦看的明白。
然而,我的心一沉。
过了一会儿,我问:“现在,你身体怎么样了,好多了吧?”我是指她做人流的事情,当初,我一直想查出罪魁祸首是谁,因为她对我的各种不理和冷漠,我就放弃了,可是,我却没有忘记。只是没有机会在她面前说起而已。
“好了,没事了。”她脸上的表情不自然起来。仿佛我一不小心碰触到了她的疼处,我知道我说错话了,而我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她,又后悔自己起错了话题。
“不好意思,玉环,我不该这样旧事重提的。”我真诚的说。
“没事,都过去了。”虽然她这样说,我依旧看到她脸上爬满忧伤。
心里一直想问她“罪魁祸首”到底是谁的,可是,现在,我又怎么忍心开口,即使如果开口了,那么,我们还是又回到原来的距离。
我感觉我们之间的气氛好像又紧张沉重起来了,所以,我闭了口,直接又干起活来。
然而,许多的问题又在脑海里堆积,如同一团乱麻,解不开来,比如她为什么喜欢马辉,比如王达也好像对她有好感,孟立和马辉是情敌……这些问题,除了她,没有人给我解答。而我和她的距离依然那样远,又怎么能向她一一提问?
我又心乱如麻。
焊完时,刚刚八点半,她以质检员的身份看了看,说,没事。焊完了,我才后悔,不应该焊这么快的,因为,完成任务了,我们也应该回家了,我舍不得她,亦舍不得整个美好夜晚,看着她,不知道她如何感想。我收拾工具,她拖地,看着她单薄的身子在挥动那么大的拖把,我突然非常心疼,三下两下,收拾完毕,我走过去,轻轻的说:“玉环,我来吧!”说着,去她手里接拖把。
她不让,“没事,你累一天了。”说着,向后一撤身,不知道怎么,我就失去平衡,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她突然一把就拉住我的手。
她的手温软。
一直软到我心里。
我站好,她突然就放开了。
“看,累的都站不住了,还给你呢,马上完了,你别管了,去洗手换衣服吧!”
“嗯,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别解释了。”
……
“现在,不是很晚,在办公室里坐坐吧?”她问。
我跟进去。
“玉环,你知道孟立为什么这样对我吗?”我问办公桌那一端的她。
“嗯,怎么啦?”她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她非常聪明,我知道,她一定知道的,只是,她不愿意告诉我罢了。
“因为,他,他……”我说不下去了,提起这个问题,我就心疼。
“天气真的有点凉了。”她改了话题。
“嗯。”
她锁上办公室的门,我关灯,锁车间门。
然后,我们一起向外走去。
或许是我无意中提起了感情的事,而令她不快乐,所以,我们一路沉默,只有脚步声,回响在我们脚下。
我推出自行车,看着她去停车场的背影,我说:“玉环,路上慢点。”
她回:“好的,你也慢点,大洋。”
我抬头看看天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是个阴天。
孤单的人,就注定孤单,比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