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的夜,异乡的夜班,我好孤单。
车间里灯火通明,少部分加班人员好像都失去了白日里的热情,都是无精打采的干着,因为经过一白天紧张的工作,大家已经累了,之所以愿意加班,无非就是为钱所困,如我。
我续上管子,将切割速度调至中速,只要设备在运作,任谁都不好意思再说这说那,我这样以为。
王达笑眯眯的走过来,他切割的是大方管,切一根需要十多分钟,所以,续上管子,他就有比我多好几倍的闲暇。
他掏出烟来,递给我一支,我说我不会,他点上一支,喷出浓浓烟雾,说不会可以学啊,什么不是学的,我说我不喜欢抽烟,你抽吧。他说你看不起我啊,眼睛眯起来,用嘴角叼着烟,我只有接了。非常不习惯的放在嘴唇上,他“啪”的打着火机,我看见火苗慢慢移向我的脸,只有向前探探头,他说,吸呀,我就用力吸了一下,经过剧烈咳嗽起来。
他笑起来,说下次就有经验了。
他掏出手机,上上下下的刷着视频,然后,他突然说:“妈的,破手机又卡了,这什么破玩意啊!”他把手机捏在两指之间,来回晃荡。
我下料,又上料。
他掐灭烟头,笑眯眯的问我:“大洋,求你点事呗?”
“什么事,直接说,什么求不求的,能帮忙的我一定帮忙。”我看着他,其实心里却加着他的小心。
“借我三千块钱?”
我把皮夹掏了出来,递给他,因为里面有多少钱我清楚,“你随便拿吧,就这些。”
他低头吧啦着我的皮夹,突然将我的工资卡抽了出来,“不是发工资了吗?”
“可是我没有去取啊!”我有点紧张。
“那你什么时候去取?”灯光下,我越看他的样子越像个无赖。
“你借钱去干什么啊?”我问。
“没看见我手机卡了吗?”
“那,你的工资呢?”
“我的不够。”他回头看了看他的设备,他的设备已经停了。
“你想买多少钱的手机啊?”我问。
“三千左右吧。”
我有点想笑,“那你全靠我的钱去买了,你的钱呢?”
“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到底借不借吧?”他扬了扬他手中的我的卡。
我看着他的无赖样子,心里更紧张了,现在,我必须把我的卡拿回来。
“达哥,给你说实话吧,我的钱已经全部取出来了,都打给我妈妈了,不信,你明天拿着去查?”
“你小子想骗我,刚才不还说没有取呢吗?”他撇着嘴。
“我以为你和我开玩笑呢?”我勉强笑笑。
“谁他妈有空给你开玩笑!”说完,连皮夹和卡一下子给我摔在地上。
他转身就走。
我一下子就上头了,这不是明欺负人吗,在家里可以受气,在外面,我,不可以,包括马辉那样对我,我都在心里给他记着帐呢!
“王达——”我冷冷的叫住他。
他回头,冷冷的看着我。
“你给我捡起来!”我指着地上的卡和皮夹。
“如果我不捡呢?”**裸的挑衅,他的眼神也凌厉起来,仿佛在说:“我就是不捡,看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感觉我脸上的某一块肌肉在抽动,我感觉来到这里所有的委屈和难过还有思家的疼就要爆发了。
我瞬也不瞬的盯着他的眼睛,我在咬牙切齿,但,我的嘴唇是紧闭着的。
他动了一下。
我知道,他败了。
“王达,捡起来!”我重复,声音是从咽喉里直接吼出来的,我好像听见这声音“啪”的一声,直接贴在他的耳朵上。
我的眼睛没有动,甚至都没有眨,但是,或许因为我刚才的吼声太大,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
灯光明亮,照着王达的脸,我看见他额头上有青筋在跳,突,突,突,一下又一下。
我的血液在往我头上涌,我能感觉出来。
这次,如果不把这个无赖压下去,我相信以后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欺负我。
“如果我不呢?”他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
我向他一步步走近,我已经看好了他的胸口。
他在一步步后退。
正在我准备抬腿飞出一脚的时候,迅速的过来一个身影,他弯下腰就把皮夹和卡捡起来,然后递给我,“大洋,何必呢,他不捡,我捡。”呼噜打的惊天动地的大个子说着,往后推我,而他的眼睛却望着王达,那眼睛在说:“给你个台阶,你赶快下去吧!”
爱看视频的匆匆过来,对我说:“大洋,别当真,算了算了。”说着,拉着王达走了。
我看见王达的嘴动了动。好像骂了一句什么,我假装没听见。
其实,我是不想招惹任何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