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点上一支烟，看着浓浓的烟雾氤氲上升，渐渐变淡，却始终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因为，她问的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回答起来非常复杂，将会牵扯很多人，其中，有几个是我恨的人。
见我久久不语，她又说：“不愿意说，就算了吧！”她很快的看了看一眼，眼神中仿佛有一丝不易察觉得忧伤，我曾经比较熟悉的忧伤，就是这样的忧伤，让我的心瞬间柔软下去，于是，我决定告诉她，不管她最后做何评价或者如何感想，都是她的事情了。
其实，还是犹豫了一下的，因为，这件事情的主因，是她。
“你愿意听吗？”我内心在挣扎，非常痛苦的挣扎，我知道，我说完，我们之间的距离或许会更远了，但是，我既然决定说了，那么，就不要让她焦急了。
我抽了一大口烟，缓缓的说起事情的经过，只是，该省略的，我也省略了几句，以其他方式含糊代过，主要的意思是，我怕她知道，我喜欢她。
她静静地听着，犹如一个虔诚的听众，偶尔看我一眼，眼神变得复杂。
我说完，她突然沉默了。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她问我，声音很低，仿佛在压抑着内心的情感。
过了好久，我才说：“我不知道。”怕她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又加上一句，“因为，我是一个局外人，却受了局内人的伤害。”
我这样说，就是说明，我以前或者现在无论怎么接近她，都和喜欢她无关。
“该死！”她突然轻轻的吐出这两个字，我一愣，“为什么这样说？”我问的非常直接。
“其实，我就是欠马辉的钱，可是他不要脸，他不是人………”她的声音有点哽咽，与那次我偷听他给马辉打电话一样的声音。
我想安慰她，却找不到合适的语言。
“你欠他多少钱？”我问，看着她柔弱的样子，非常心疼。真的想拥她入怀，好好安慰。
“五，五万。”她又扭头看着窗外。“我爸爸突然患病，我借他的。可是，他说他不着急用的，什么时候还都可以的，你也知道，我在这里上班每月能挣多少钱，攒钱真的太慢了。”
“他给你要了？”我急急的问。
“嗯。”她点头，秀眉紧锁。
“能不能说清楚一点？”我追问。
“他说当初借我钱的时候，他媳妇不知道，可是，不知道他媳妇后来怎么知道了，他就逼我要，因为，她媳妇见不到钱，就要和他离婚………”
“所以，他就对你纠缠不休？”我又点上一支烟，感觉面前的她太善良了，或者太优柔寡断了。
她沉默。
沉默就是承认。
“到现在为止，你一分钱都没有还给他？”
“还给他两万了，还有三万，可是，他一直催促我抓紧时间。”上官玉环无可奈何的说，我突然有想保护她的欲望，但是，一瞬间，脑海里那个想法又消失了。
因为，我感觉那样不可以，或者说不成熟，我想，现在，即将春节，以后再说吧。
“为什么钱和感情要混在一起呢，你喜欢他吗？”我有点生气了。
她继续沉默。
沉默就是承认的意思。
我的心冰冷，“可是，他已经结婚了，你应该知道的呀？”
“可是，可是，他说他………”她想解释。
“你好糊涂啊！”我又气又急又恨。
“那么，你去医院做人流…………”终于问了，“到底是不是他？”
她沉默。
沉默就是承认。
我一拳打在阀门上，不但手疼，心也疼。
“你真的太傻了！”我说，“以后怎么办？”
“我想摆脱他………”她仿佛犯错的孩子一样。
“尽快把钱给他，我帮你！”我突然说了出来。
“怎么帮？”她好像走夜路的孩子，突然看见了光一样的问。
“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钱？”我问。
“大约一万吧。”
“春节前，把这一万给他，还剩两万，我和你一起还。”我毫不犹豫。
“那怎么行？”
“到时候，你在还我呀，怎么不行，就这样定了。”说完，我想走。
就在这时，门开了。
孟立拿着烟走了进来。
我们都是一愣。
我不打算搭理他的，我恨他，甚至想揍他，但是，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我记得李一凡给我说的话，小不忍则乱大谋，另外，打人报复，是最愚蠢的办法。
所以，我轻轻的笑了。
“你们两个出黑板报出到这里来了？”他亦笑起来，表情非常自然，就像他曾经打过我这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的笑了，然后他又说：“不错，这里比较暖和。”说着，他点上烟，黑咕隆咚的眼睛开始向上官玉环闪烁。
“你不干活，来这里干什么？”上官玉环已经恢复了自然，甚至，她的脸上还爬上了笑容。
该死的笑容。
“抽根烟不行吗，吸烟室多冷啊！”孟立说，自从撤销了他班长职务，他好像低调了一点。
他的眼睛又向我转了过来，我看的清楚，那眼神，是凌厉，是嫉妒，是恨。
然而，我以同样的眼神看着他。
这样的注视，就是在交锋，意志力的交锋，勇气的交锋——
虽然我曾经挨打了，但是，我有锋芒，而且，锋芒毕露。
只要他不错开目光，我是坚决不错开的。
时间仿佛静止了，噪音也听不见了，我一心一意的注视着面前的眼睛。
他抬起手来，将烟头递到嘴唇上，他的眼睛错开了。可是，他却向我喷了一口烟。
我深呼吸，同样吹了回去。浓烟在他脸上飘散。
如果他动手，那么，我亦动手，就当提前报复！虽然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我已经不考虑了。
“大洋，走吧，咱去出黑板报去吧！”上官玉环说话了。
“好。”我轻描淡写，心还沉浸在和孟立的对峙之中。
孟立没有说话。
我转身欲走，他却突然叫住了我，“大洋——”
我回头，然后，他就掏出烟来，向我递了过来。
“谢谢！”我没有伸手接烟，我说：“应该去出黑板报了，时间晚了把不能完成任务。”
说完，我跟在上官玉环后面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