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准时出殡。
我们来到院子里，院子里已经哭声一片，听着悲痛欲绝的哭声，我也非常难过。我记得我幼时曾经见过这样的场面的，可是，那时候，因为年龄小，几乎没有什么感觉，可是，现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我的确感觉到了小小的震撼——因为，是上官玉环的父亲。
我知道，我们每个人最后都会像上官玉环她父亲一样，努力生活，照顾自己的妻子，孩子，勤俭节约，有病了也舍不得花钱看，因为，病情真了，花钱也是白花，最后，人财两空。或许，他亦不想这样，可是，试问，谁又愿意这样，只是自己无法选择而已，只是自己无可奈何而已，平淡的一生，没有享过什么福，就这样撒手人寰……
人这一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为什么不能看淡一切？
我们三个人随送葬的人群向外走。
路上是一片白孝衣，是一片花圈和花番。是一片哭声。
这是生者的最后一程，所有的亲人朋友都来送行。
黑色的棺材被放进一个大坑里，有人磕头，一波又一波。白孝衣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而我，看的见的只有上官玉环，她跪在地上，就是一团伤感的白色，她的手触摸着下面的黄土，她的头就放在她的手上，哭声哀怨，是对父亲的不舍，亦是对苍天的不平吗？
我不知道，我为她心疼。
上官玉环的旁边应该是她的姐姐们，她们在大坑前长跪不起……
天是灰蒙蒙的，远处是灰蒙蒙的。整个世界都是灰蒙蒙的，只有面前是一片白。甚至白的刺眼。
祭奠完毕，有人往大坑里填土，一锨一锨，接着，许多人往大坑里填土，一锨又一锨……
这就是阴阳永隔了。他，上官玉环的父亲，将会在冷漠的黄土下永远安眠。将不再关心她的妻子，女儿，包括世界上的任何一点事情。
白孝衣们哭的更痛了。
黄土堆积成坟，从此，上官玉环的父亲就在这里长眠。
坟前点起冥纸，飘飞的纸灰飞成了白蝴蝶。在风中飘散。
那么，上官玉环的泪呢，是不是可以染成红杜鹃？是的，一定是的，因为，她的姐姐们已经止住了悲声，并且站了起来，而她，还跪在地上哭着，她们拉她，她不起，哭声撕心裂肺。
她哭的我心碎。
她哭的所有人都心碎。
我眼睛里充满了泪，我想忍住，不让它流下来，可是，它不听我的，偏偏打湿我胸前的衣衫。
李一凡在抹眼泪。
赵敏也在抹眼泪。
上官玉环还在哭着，几个人围着她劝，她就是不起来，就是不止住哭声。
我终于忍不住了，举步向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走过去，那时，我只有一个念头，止住她的悲声，我不能让她如此悲痛欲绝。我怕她哭坏身体，走到她面前，我想好好的和她说话，可是，我的声音已经哽咽，我听见自己悲戚着说：“玉环，不要哭了，风太大，天又热，你哭坏了身体怎么办？！”她用泪眼看我，对我的话听而不闻。
我弯下腰，伸出双手，环住她身子，“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好不好？”我说着，用力将她抱了起来。
她竟然站了起来，借着我的力量。
她站直身子，依旧哭得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玉环，听姐姐的，别哭了！”这是赵敏的声音，随着这声音，一把纸巾伸到她面前。
赵敏眼眶红红的，眼睛里有泪光，有微风吹过，吹起她后面的马尾辫，几根青丝遮挡了她的脸，她的嘴唇微启，发丝又吹到她唇边，一副美丽的忧伤画面。
上官玉环不接她的纸巾，她只是哭。
“玉环，擦擦脸，别哭了！”这是李一凡的声音。
我接过赵敏手里的纸巾，抬手为她擦泪。
她接了过去，为自己擦了起来。
她看我的眼神，是凌乱，是不可捉摸的复杂。
而我依然淡定，我感觉这是我应该做的。
有人往回走。
“走吧，大家都走了。”我说，此时，我的声音才恢复正常。
我扶住她右臂，赵敏扶住她左臂。
“你们扶好她！”一个妇女说，她面似上官玉环，年龄略大一点，应该是她其中的一个姐姐。
“嗯！”我点头。
我感觉我手上她的手臂在挣扎，于是，我就放开我的手。
现在，我才意识到我不应该这样了。
可是，当时，如果自己不这样做，就会非常非常难受的。
在她家里，我们逗留片刻，本来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可是，却又无语。
回去的路上，李一凡说，“大洋，你动了真感情了？”
“她哭的我心都碎了。”我低低的说了一句。
“别心碎了，当时有许多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你。”李一凡说，“看的我都有点别扭。”
“我没有顾那么多！”我说。
“真情流露，都忘我了。”赵敏说。
“你们两个不也擦眼泪了吗？”我说，“我就是心太软。
“也是心疼她！”李一凡说，“是不是？”
“是，是心疼。”我说。
“我请你们吃饭？”李一凡看着我和赵敏，“中午，因为玉环家里的事情，我没有喝酒。”
赵敏看看我，我看看她，我在等待她的决定。
过了好久，赵敏才说，“好吧，反正那个家我也不愿意回去。”
“怎么回事？”李一凡问。
“吃饭的时候再说吧，现在，我让玉环哭的我也挺不舒服的。”赵敏说完，笑了笑，她的笑容，有些伤感。
“去哪里？红树林可以吗？”李一凡问。
“你去哪我们就去哪，你带路吧。”
我们去了红树林。
酒菜上齐，我们喝了起来。
赵敏说起了她上午和我去上官玉环家里时给我说的离婚的事情，她说完，李一凡不住的摇头叹息，唏嘘不已，脸上是无奈又惋惜的笑容。
“不明白，真的不明白，美好的，有的人不珍惜，而有的人却追求不来，不是追求不来，是根本就不敢追求，虽然人家在我心里不那么完美，可是，在某人心里却是女神，是不是啊，大洋？”李一凡说完，笑了笑，又说：“来吧，主任，为你又恢复单身，我们喝一杯，让那些不快乐烟消云散！”
放下酒杯，我吃了口菜，“一凡，不是我不敢追，其实，我自卑，况且，我也和路小娟……怎么说呢，有点复杂。”
“路小娟是谁？”赵敏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