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蒙蒙细雨下了一夜，像是对秋天表示浓浓的不舍，直到凌晨时分才落寞离去。
十一月的到来，预示着冬天正式拥抱大地，今天许颖没有来，洗漱一翻后，我用她昨天买的鸡蛋和牛奶做了个简单的早餐…
换上许颖新买的衣服，那是一套能提升气质的休闲西服，尽管我个人对这些不注重，但既然要找工作有些东西还是不能避免的。
走出弄堂，但是在巷子口有一辆货车挡住了去路，我本想侧身走过，一道声音喊住了我…
“莫先生，早啊！”
我顺着声音望去，是岳澜，她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衣，正在货车边和一个男人说着什么，然后往我这边走来。
她还是那么的与众不同，站在人群中让人不得不注意到她，看了我一眼，问道：“莫凡先生，您是要出去吗？”
我点了点头，有些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岳澜理了理有些被风吹乱的发丝，道：“昨天我看你在小院石椅上睡着，那样睡着也不舒服，现在天气又凉了，我就想着给你买了张按摩椅。”
我有些诧异，再看向她身后的货车，那些人确实在往下搬一张按摩椅，看材质就知道价格不便宜…
“你真不用这么客气，这东西放在院子风吹日晒的，浪费。”
岳澜轻笑一下，这是我等二次看她笑，还是那么的惊艳。
“莫凡先生，您先不要忙着拒绝，总要给我一点报答的机会。我看过你那个小院了，地方挺大的，我可以在里面盖个玻璃房，这样风吹不着，雨淋不到，晚上没事还可以看看夜景。”
我没想到她考虑的这么周全，当下也不再拒绝了，笑道：“那行，不过这样后我们就算扯平了，你也不要再拿救你的事说话了，我是真的没放在心上，你这样真会让我觉得这社会越来越病态了，好像做每一件事都有目的性的。”
岳澜沉思了一会，可以看到我真对这个反感，开口道：“行，以后这事不提，但做朋友总可以了吧！晚上我请你和小颖吃饭，就当朋友间的聚会。”
“这可以，吃饭这事我一直都不会拒绝。”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加个微信，晚上我给你发信息。”
我边取出手机边说道：“既然是朋友，那不要老是先生先生叫，称呼我名字就行…”
岳澜收起手机，回道：“那我就叫你莫凡了，你也叫我岳澜就可以。”
我点头后打算把小院钥匙给她，笑道：“钥匙给你，你弄好了就先放你那边，白天我应该不回来了，晚上吃饭时给我就成。”
岳澜是那种做事干脆的女人，也不矫情，收好钥匙问道：“白天你干嘛！”
“找工作。”
岳澜闪过一丝惊讶，但没继续说什么，和我做了个“晚上见”的手势就去指挥那些人搬东西了。
和岳澜分开后我漫无目的走在街道上，突然想到我该找什么工作？好像自己没什么专业特长，我会的都不太适合这个社会的生存…
我的心凉了一截，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活了二十多年，最后既然被社会淘汰了。
我惆怅的坐在77路公交站台，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群，每个人都为自己的生活而奔波，而我就像一个看客般，好似与她们生活在不一样的世界…
“莫凡，你坐在这里干嘛？”
大众cc上的许颖满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甩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笑道：“本来想出去找工作的，突然想起自己什么都不会，正在发愁呢！”
这时后面公交车来了，许颖连忙道：“先上来再说。”
我坐上了副驾驶座，许颖喜欢的香水味道扑面而来。
“你就没想好做什么，就这么无头苍蝇一样出来找工作？”
我摇头…
“那你会什么？”
我还是摇头…
“简历也没有？”
我继续摇头。
许颖翻了个大白眼，许久后才继续说道：“我记得你大学学的是工商管理吧？有没有往这方面考虑？”
我有些无语，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二我就退学了，而且那段时间一个学期我都不一定上几天，挂科是家常便饭了。”
许颖听后脱口而出，笑道：“我倒是忘记了，那时候你就是老师用来做反面教材的一类人，天天忙着和林微谈恋爱…”
她的话戛然而止，有些歉意的看了我一眼，见我没反应后才松了口气。
说实话至今听到这个名字我还是会揪心，但既然打算忘掉过去，所以我脸色还是比较正常，一切都让它埋在心底吧！
也许许颖觉得刚才说错话了，车内一下子陷入了安静！
一道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种安静，过了好一会才发觉是我的手机，我拿出来看了一下，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上海的。
我没有接，以为是推销电话，心中还在感叹现在这些推销人员真是神通广大，这号码没办两天就有这种电话来…
可对方明显不死心，疯狂的催打，直到第四遍我在许颖的建议下按下接听键…
“凡子？”
电话那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有些低沉。但这个声音却让我头皮发麻，不是因为对方知道我的号码，更不是知道我的名字，而是对方的声音…，这个声音也许我至死也忘不掉，听到这个声音就能让我想起那痛彻心扉的回忆，如潮涌般袭来，完全不能阻挡。
许颖见我的脸色吓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忙的一脚刹车停在了路边，紧张的看着我…
我清楚自己现在的表情很恐怖，颤抖着身体久久不语，电话那边也没催促我，好像知道我的心情，静静的等待着我…
两三分钟后，我才长吁一口气，声音嘶哑道：“是我。”
没有多余废话，也没有问什么问题。
电话那头显然也不平静，沉默了一会，道：“三爸出事了，肝癌晚期，快不行了。”
我的眼泪顿时浸湿了脸庞，止不住身体的颤抖，如一个迷失的小孩…
许颖是真的被我吓到了，在她的印象中我一直是那种情绪放在内心的“大男人”，除了林微的事再也没有这种状态…，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是拿着纸巾一个劲擦我的眼泪，但这薄薄的纸巾对我现在如潮水般的眼泪有何用？她吓哭了…晶莹的泪水弄花了精致的妆容，而她也顾不上这些，只是固执的在和脸上擦…
“在哪？”我终于从喉咙中说出了这两个字。
“上海复旦肿瘤医院，来见三爸最后一面吧！我们对不起卓子…”杨军艰难的说出这句话后就挂了电话…
我眼神迷惘透过车窗，世界又昏暗了，我想大吼一声：这个世界为什么有这么多灾难。
连续抽了三根烟，我才对一旁惊慌失措的许颖道：“车借我用一下，我要去趟上海。”
“我送你去，你这个状态不能开车。”
我摇了摇头，不想让许颖这么累，刚下班就开这么久的路。
但这次一直对我言听计从的她，却难得的固执，那双坚定的大眼睛告诉我：这次她不会听我的。
我有些疲倦的闭上眼靠在车座后背，道：“上海复旦肿瘤医院。”
许颖没回答，马上启动车辆，我没顾她在闹市区有没有超速，大脑里反反复复浮现那张坚毅的脸庞，连睁眼都做不到，但还是艰难的说出：帮忙照顾好咱爸妈。
我恨我自己，多给一些钱，物质上富有了，就能替代“照顾”这两个字…
我辜负了这个嘱托，自责、愧疚充满了整个心间…
……
许颖的车开的很快，近两百公里的路两个小时就到了，期间还有一段不是高速…
我和许颖来到肿瘤医院门口，赵军早已在那等候，我们顾不上续旧，他的脸色很难看，能清楚看到脸上挂着和我一样的内疚。
我们进了医院直奔三爸所在的病房，期间没有交流，这让我心里如泼了一盆凉水…
杨军是个嘴巴不能闲的人，只要有他在的地方绝不可能冷场，现在和我没交流先不说，见到了许颖这么漂亮的女人不插科打诨实在是不正常…
许颖一直抱紧我的手，以她的智商现在心里应该也明白什么了，她没有说话，也没问到底是谁，就这么默默的陪在我身边。
我们终于见到了揪心的一慕，病房中，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妇坐在床边在抹着眼泪，而床上躺着一道身影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稀疏的头发、凹陷的眼眶、枯瘦如柴的身体…，这还是两年前笑呵呵、背着一袋剥好的瓜子仁给我们的那个慈祥长辈吗？？
三爸听到动静，像是废尽全力眯开双眼，我能清楚看到他见到我那一刻，浑浊的眼神闪过一丝欣慰，无力的动了动手…
我再也忍不住，上前握住那双苍老的手，哽咽道：“三爸，我来了，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您这样…我不孝…”
我的思想已经停滞，语无伦次想表达自己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