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示意两人坐下，自己慢条斯理拿起一枚黑子，凝视棋盘。
半晌，嬴政抬起头。
“你看这局棋，已是死局。朕的黑子被白子围困，再无腾挪余地。依你之见，该如何解？”
郑一挠了挠后脑勺。
“陛、陛下……这玩意儿俺不懂啊！”
“俺只懂使刀弄枪，这黑黑白白的，看着就头晕！”
听见嬴政问话，又看郑一窘迫，十娘心中一紧。
她必须开口。
“陛下，民女斗胆。”
十娘的声音很稳。
“看似死局，黑子也已入绝境，实则生机暗藏。”
“黑子欲活，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牺牲数子，冲破一方，或可觅得一线生机！”
嬴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赞许地点了点头。
“说得好！置之死地而后生！”
“棋局如战局，亦如这东海之势，朕今日召你们来，是要你们替朕，荡平这东海的匪患！”
来了！来了！这才是正题！
“陛下！此言当真？”
郑一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君无戏言，朕不仅要你们去剿灭那些为祸海疆的盗匪，还要你们替大秦，守好这片海！今后，尔等便打我大秦海卫军的旗号行事！”
大秦海卫军！
“谢陛下隆恩！郑一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他当即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十娘在一旁看着郑一那副激动得找不着北的模样，暗暗叹了口气，扶了扶额头。
这夯货，又上头了！
条件！条件啊！怎么就全忘了！
“郑一爱卿忠勇可嘉，朕心甚慰。”
嬴政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朕也并非刻薄寡恩之主。朕，自然不会让尔等赤手空拳，去打那没有准备的仗。”
十娘见嬴政似乎心情不错，知道现在是趁热打铁的最佳时机！
“既然陛下有此开疆拓土之宏图，欲让我等为大秦效死命，民女斗胆，想向陛下讨要些实在的东西，也好让我等兄弟安心卖命不是？”
嬴政闻言，眉毛轻轻一挑。
“哦？你想要些什么？说来听听。只要不是太过离谱，朕无不应允。”
“其一，我等残部，如今人困马乏，船只更是破旧不堪，恳请陛下能拨付一批精良的战船，至少……至少也得是能跟马顿联盟那些大家伙碰一碰的硬茬子！不然，遇上硬仗，兄弟们怕是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其二，便是兵器！尤其是陛下先前展示过的那种连发火枪，还有……还有那种能把城门都轰塌的大家伙！越多越好！咱们海上的兄弟，最认这个！”
“其三，我等兄弟漂泊海上，风餐露宿是常事，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旧伤。还请陛下能拨付足够的粮草和上好的金疮药，让他们先把身子骨养壮实了，才能更好地为陛下效力！”
“其四嘛……若是日后我等侥幸立下些许微末功劳，还望陛下能不吝封赏，也好让我等兄弟有个念想！”
嬴政静静地听着，脸上神色不变。
这些条件，倒也不算过分，都是题中应有之义。
嬴政缓缓开口。
“战船，朕会从水师中抽调五十艘楼船战舰给你们，皆是装备了新式铜炮的精锐。至于连发火枪和轰城巨炮，朕会下令，优先供应你们海卫军！”
“粮草、军饷、药材，更不成问题，朕会按照大秦正规军的月例双倍供给！至于封赏……”嬴政目光扫过两人，带着一丝帝王的威严。
“只要你们能替朕荡平东海匪患，让大秦的龙旗插遍每一座岛屿，届时，封侯拜将，亦非难事！朕要的是一支能征善战，能为大秦守住万里海疆的虎狼之师，而不是一群只知道打家劫舍的乌合之众！”
“谢陛下隆恩！！”
郑一和十娘闻言大喜过望，齐齐拜倒在地，激动得浑身都有些发抖。
这条件，远超他们的预期！跟着这样的主子，何愁大事不成！
就在这时。
“报——！陛……陛下！十万火急！八百里加急军情！”
那斥候扑通一声跪倒在嬴政面前，他剧烈地喘着粗气：“蓬莱……蓬莱东岛……遭到……遭到不明舰队猛烈攻击！烽火……烽火已燃遍全岛！！”
行辕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撒野？！”
嬴政霍然起身，玄色的常服无风自动，一股冰冷的杀气弥漫开来！
斥候哆哆嗦嗦地抬起头，声音带着哭腔：“敌船悬挂的旗号……是马顿联盟的鹰旗！！”
“马顿联盟？”
盖乌斯！
不对！马顿联盟的主力舰队远在万里之外的西方大陆，就算是插上翅膀，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出现在东海！而且，他们怎么会知道蓬莱东岛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岛？
一直侍立在嬴政身侧，默不作声的张良，此刻也是心头剧震！
“陛下！臣斗胆猜测，马顿联盟此举，恐怕并非是冲着我大秦而来，而是……”
嬴政何等聪慧，顺着张良的目光望去，看着郑一和十娘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再联想到盖乌斯归航途中被劫掠的遭遇，瞬间恍然大悟！
“子房的意思是……他们是冲着这些海盗来的？！”
张良重重点头，语气凝重。
“正是！陛下，那盖乌斯身为马顿联盟的王，却被海盗俘虏，此乃奇耻大辱！以盖乌斯那睚眦必报的性子，断然咽不下这口恶气！”
“而蓬莱东岛……恐怕正是那些劫掠盖乌斯海盗的老巢！”
“传朕旨意！命蒙恬、王贲，即刻点齐三千铁鹰锐士，备足十日粮草，带上最新打造的五十门连发火枪，二十门轰城巨炮，随朕……亲赴蓬莱东岛！”
“你们也随朕同去，朕倒要看看，你们口中那些勇猛的兄弟，究竟是何等货色，竟能引得马顿联盟的王亲自率兵前来问候！”
马车很快抵达了港口。
码头上，大秦水师的楼船战舰已经整装待发，黑压压的一片，旌旗招展，杀气腾腾。
郑一和十娘跟在嬴政身后，亦步亦趋地登上了旗舰。
看着嬴政在船头意气风发地指挥着舰队，张良则在一旁恭敬地侍立着，两人心中忐忑到了顶点。
再不说，就真的没机会了！到了蓬莱东岛，一旦打起来，他们这点微末的价值，恐怕连提鞋都不配！
十娘悄悄碰了碰郑一的胳膊，递了个眼色。
郑一浑身一激灵，明白了十娘的意思。
“陛……陛下！小人……小人有宝物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