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刺杀这种事,他可不陌生。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个小锦囊,里面是一双薄得像蝉翼一样的白色手套。
盖乌斯在旁边瞅着,眼皮都跳了:这是羊肠做的手套?
这种精细玩意儿,他在马顿也只在那些顶尖的医生手里见过,没想到秦国一个文官,居然也有!
张良走到那具还带着点温热的尸体旁,先是仔细打量了一下刺客身上的秦军制式铠甲,然后伸手掀开了面甲。
“嗯?”他眉头微微一蹙。
面甲之下,明显不是中原人的脸!
高鼻梁,深眼窝,皮肤也比一般秦人白净些。
“是个胡人?”
项羽在旁边瓮声瓮气地插了一句。
张良没搭话,他在刺客的袖子里摸索了一会儿。
片刻之后,他从刺客右臂的袖筒里,抽出了一把特别的短剑。
这短剑通体乌黑,剑身又薄又利,剑柄上还有个精巧的机关,看样子是能连在手臂的护具上,一下子弹出来伤人的。
“袖剑……”
张良盯着手里的短剑,语气很肯定。
“陛下,此人不是普通的胡人,他是信条组织的刺客!”
盖乌斯一听,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恐惧,一下子又全涌了上来!
他心里直犯嘀咕。
娘的,这张良怎么什么都知道!
嬴政看向张良,声音带着点探究。
“哦?子房为何如此肯定?这信条组织,朕也有所耳闻,但不算了解。”
张良不慌不忙地解释着。
“启禀陛下,自从大秦一统天下,国威远扬,咱们就打开了商路,跟西域甚至更远的地方都有来往。这个信条组织,就是在西域和马顿联盟那一块儿活动的一个很古老的刺客团伙,他们就因这袖剑还有接了任务就不死不休的规矩而闻名。”
张良说到这儿,顿了顿,又扫了一眼旁边脸色更难看的盖乌斯,然后继续说。
“他们行踪很隐秘,手段也毒辣,成员到处都有,一旦定了目标,就会像狗皮膏药一样缠上去,不把人弄死绝不收手。”
“这几年,随着咱们的商队越走越远,这些消息也就不算什么大秘密了,我们大秦的秘卫和出去跑买卖的商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他们一些底细。”
盖乌斯额角的冷汗,已经汇聚成豆大的汗珠。
张良每多说一句,他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尤其是张良那不经意间瞥过来的眼神,更是让他如芒在背!
这些细节,自然一丝不落地落入了嬴政的眼中。
这个老狐狸,果然不老实!
看来,伊蕾娜那个女人,还真是得了马顿联盟的默许,甚至是指使!
嬴政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
“子房可知,这信条组织的总部,设于何处?”
张良闻言,略一沉吟,随即一字一句地回道。
“回陛下,据臣所知,信条组织虽然行踪诡秘,但其核心势力便设在……马顿联盟与周边山地部落接壤的边境地带!”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盖乌斯耳边炸响!
完了!这下彻底解释不清了!
“这……这与我马顿联盟何干?!”
盖乌斯几乎是跳着脚嚷嚷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秦皇陛下明鉴!我马顿联盟此次前来,是带着十二分的诚意!我们……我们绝无半点加害陛下的心思!再者说,我……我也没有任何理由对陛下您动手啊!”
嬴政心中冷哼,语气却是温和地说道。
“盖乌斯王不必惊慌,朕自然相信马顿联盟的诚意。子房所言,也只是陈述事实罢了。或许……是贵联盟内部,某些环节出了差错,沟通上有所不畅,才让这些宵小之辈,有了可乘之机吧?”
沟通不畅?这话可比直接指着鼻子骂还难受啊!
嬴政不再理会失魂落魄的盖乌斯,转头对张良说道。
“子房,此事关乎社稷安危,你务必仔细勘查,将幕后主使给朕揪出来!”
“臣,遵旨!”张良躬身领命。
嬴政又看向项羽。
“项羽,你即刻调派人手,配合子房彻查此事!另外,加强咸阳城内外的警戒,尤其是宫禁重地,绝不容许再有任何宵小潜入!若有差池,朕唯你是问!”
“末将领命!定不负陛下所托!”
嬴政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投向那具尸体,眼神深邃,令人不寒而栗。
他还没开口,张良已经往前拱了拱手。
“陛下,为防再生变故,臣恳请陛下准许,即刻起,严查大秦境内所有重要关隘和港口,凡行踪诡秘,来历不明者,一律严加盘查!”
张良这话一出,旁边的项羽当即眼睛一亮。!
盖乌斯本来就心里发毛,听张良这么一说,更是魂都快吓飞了!
他连忙往前抢了一步。
“秦皇陛下!张良大人所言极是!防范刺客,维护陛下安全,乃是重中之重啊!我……我马顿联盟定当配合!”
嬴政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盖乌斯见嬴政没表态,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对着嬴政深深一揖。
“陛下有所不知啊,马顿联盟它……它并非铁板一块,而是由诸多大小部落城邦推举首领,共同组建而成,更像是一个……一个松散的同盟。很多偏远地区的事务,并非我这个盟主一人便能完全掌控得了的。”
“至于那信条组织……他们最初来到马顿联盟境内时,确实是宣称寻求庇护,躲避仇家。我等……我等也是一时心软,想着多个朋友多条路。谁曾想!这些家伙简直就是喂不熟的狼崽子!渐渐坐大的他们盘踞在边境山区,与那些不服王化的山地部落勾结,我……我也是有心无力,鞭长莫及啊!”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仿佛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嬴政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让人根本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原来如此,盖乌斯王有这份心,朕心领了。马顿联盟的复杂情况,朕也能理解。”
“盖乌斯王一路远来,想必也已疲乏,不如先行回驿馆歇息吧。”
逐客之意,再明显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