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离和韩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
用火铳打畜生?
两人立刻躬身,齐声应下。
“末将,遵旨!”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
蓬莱郡的临时斗兽场,早已是人声鼎沸。
高台上,嬴政冕旒滚滚,面沉似水,身旁是同样表情严肃的扶苏和张良。
没让大家失望。
盖乌斯那边果然先有了动作。
一个穿着古怪,身上挂满骨头和羽毛,脸上涂满油彩的老者,在几个马顿护卫的簇拥下,走到了场地中央。
嬴政眉梢微挑。
这就是他们的萨满?
只见那老者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
他一会儿用一根羽毛杖点向天空,一会儿又抓起一把彩色的沙土洒向地面,动作夸张。
盖乌斯则在一旁,脸上带着一种虔诚的表情。
底下的大秦百姓看得是啧啧称奇,议论纷纷。
“这蛮夷搞什么名堂?”
“看着怪吓人的,跟跳大神似的!”
“嘘!小声点,陛下还看着呢!”
嬴政冷眼旁观,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无非是想先声夺人。
好不容易,那萨满的仪式总算结束。
盖乌斯清了清嗓子,走上前,朝着嬴政微微躬身。
“尊敬的始皇帝陛下,诸位大秦的朋友们!”
他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然后才用他们的马顿语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通话。
虽然大部分人都听不懂,但看他那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样子,显然是在吹嘘他们的勇士。
果然,盖乌斯话音刚落,斗兽场两侧的几个巨大铁笼的栅栏,便被几个马顿力士用力拉开。
“吼——!”
“嗷呜——!”
只见五头形态各异的猛兽冲进了场内。
它们一入场,立刻狂躁地奔腾起来,互相低吼,用利爪刨着地面,吓得前排的百姓纷纷后退,惊呼声此起彼伏。
嬴政看着这混乱不堪的场面,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这阵仗,不像是简单的斗兽……倒像是……战争!
就在这时,盖乌斯转过头,脸上带着得意。
“陛下,方才,我们的萨满已经与上天沟通过了。”
“上天感受到了即将登场的大秦勇士那无与伦比的勇猛!所以,神谕指示,为了让这场表演更加精彩,为了不辜负大秦勇士的实力…”
他的笑容更盛了,甚至可以放慢语速。
“我们决定,稍微更改一下规则。以往的一对一,太过平淡了。今日,便改为……多对多!”
他伸手指向场内那五头已经开始互相撕咬的猛兽。
“陛下您看,我们已经准备了五位对手。以大秦勇士之能,想必一定能为我们,为上天,奉献一场……前所未有的精彩表演吧?”
话音落下,高台上的气氛降至冰点。
扶苏脸色一变,张良的眼中也闪过寒芒。
嬴政心里咯噔一下,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好个盖乌斯,好个神谕!
昨天还说得好好的切磋,今天就当着这么多大秦子民的面,公然更改规则!
这已经不是斗兽了,这是赤裸裸的谋杀!
嬴政压下心中的怒火,目光如电,死死盯住盖乌斯。
决不能让他得逞!
但眼下,五头猛兽已在场中,如果直接拒绝,岂不是显得大秦怕了。
嬴政大脑飞速运转。
五头…………数量确实是个麻烦,但王离和韩信并非赤手空拳。
想到这里,嬴政心中稍定。
“五头?也好。”
“既然尔等如此盛情,那朕,便遣王离、韩信二将,先去会会尔等的‘待客之道’。”
盖乌斯眼中闪过失望,但他还是维持着笑容:“陛下英明!请!”
嬴政不再看他,微微颔首。
“开闸!”
随着一声令下,斗兽场另一侧,一道沉重的钢铁闸门缓缓升起。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阳光下,两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闸门之后。
“嗡——!”
只见王离和韩信,全身都被包裹在厚重狰狞的铁浮屠之中。
他们手中,并非寻常刀剑,而是特制的加长斩马刀。
更让人心惊的是,在他们腰间的武装带上,一边挂着备用的短柄战斧,另一边,则插着一支造型奇特的金属管状物。
那正是霹雳火铳。
经过改良,最新的型号,一次装填,可连续激发七次。
两人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走出闸门。
场中原本狂暴嘶吼的五头猛兽,也感受到了这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动作微微一滞,发出了不安的低吼。
王离和韩信并肩而立,目光透过头盔的缝隙,冷冷地扫视着场中那五头躁动不安的猎物。
来吧,畜生,还有躲在后面的杂碎们!
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大秦武备。
盖乌斯脸上的得意笑容,在看清那两尊铁罐头时,僵住了。
这……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他心里那个气啊,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对着高台上的嬴政喊。
“陛下!这……这不合规矩!按照我们马顿的传统,与神兽搏斗的勇士,应当身着轻甲,以示对神灵的敬畏和自身的勇猛!他们这样……这样厚重的盔甲,如何展现技艺?!”
他这话一出,高台下不少原本还惊叹于盔甲威武的大秦百姓,也开始窃窃私语。
嬴政闻言,嘴角勾起几不可查的冷笑。
蛮夷就是蛮夷,脑子转不过弯。
大秦的勇士穿什么,还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这里是大秦!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懒得跟盖乌斯多费口舌。
“此言差矣。”
“子曰:入乡随俗。此地乃大秦疆土,自然当依我大秦之法。”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我大秦将士,披坚执锐,守土开疆,靠的便是这无往不利的军备和悍不畏死的决心!今日斗兽,亦是展现我大秦军威,何来不敬之说?!”
“莫非,爱卿觉得,朕的勇士,不配用大秦最好的甲胄和兵器么?”
盖乌斯被这几句话噎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能感觉到始皇帝语气中的不悦,真把这位千古一帝惹毛了,他这使节团能不能囫囵走出蓬莱郡都难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微微躬身。
“陛下……陛下说的是,是……是下臣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