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自信一笑。
“女王陛下多虑了。”
“如今的波西帝国,早已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
“先前我们能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日后,自然也能。”
“眼下,没有什么比扼杀瘟疫更重要。”
“稳住国内,才是根本。”
伊莉莎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没有丝毫的担忧,心里的急躁,也缓缓平息下来。
“陛下所言极是。”
她转身,对着帐外高声下令。
“传我命令,全军拔营!即刻启程,返回翡翠城!”
“违令者,斩!”
号角声此起彼伏,士兵们开始忙碌地收拾行装,拆卸帐篷。
伊莉莎再次看向嬴政,微微颔首。
“陛下,我们这就准备动身。”
嬴政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他带着张良,转身离开,向着自己的营地方向走去。
看着嬴政离去的背影,伊莉莎心中五味杂陈。
这位来自东方的帝王,实在太深不可测了。
回到秦军的营帐,嬴政脱下外袍,随手递给旁边的侍从。
张良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子房。”嬴政的声音很平静。
“陛下。”
张良上前一步。
嬴政走到案几边,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巾擦拭着手。
“给项羽和陈平传信。塞琉古大军即将撤离,波西帝国那边,压力顿消。”
“这是他们的机会。”
嬴政放下布巾,目光看向帐外忙碌的景象。
那里,塞琉古的士兵正在慌乱地拆卸营帐,收拾物资。
“告诉他们,波西贵族失去了塞琉古这个靠山,正是格斯东山再起的好时机。”
“想尽一切办法,提升格斯对大秦的好感度。”
“辅佐他,夺取波西帝国的控制权。”
“同时,彻底切断塞琉古与波西帝国之间的一切联系。”
他的目的很明确。扶持格斯,重建一个亲近大秦的波西帝国。
这个新的波西帝国,将成为未来制衡塞琉古的一枚重要棋子。
至于翡翠城的瘟疫……
帮,自然是要帮的。
张良躬身应道:“臣明白了。”
他走到旁边的书案前,铺开了一卷细绢,将这些话都悉数写上去。
写完后,他小心地把细绢卷好,用特制的蜡丸封了口。
张良走到帐外,叫来一个信得过的锐士,低声交代了几句,把蜡丸递给了他。
那锐士一点头,领了命令,很快就融进了营地忙乱的人影里。
办完这事,张良才走回帐内。
嬴政已经收拾停当,正背着手站在帐门口,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影。
“陛下,都安排好了。”张良轻声说。
嬴政“嗯”了一声,转过身来。
“我们也该动身了。”
两人没再多话,各自拿了简单的行装,踏上了回翡翠城的路。
七天之后,庞大的车队终于抵达了翡翠城外。
车帘被掀开,伊莉莎三世率先走下马车。
紧随其后的,是神色平静的嬴政。
然而,当看清眼前的景象时,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女王,瞳孔也倏地一缩。
嬴政的眉头,也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城门口,早已不复往日的繁华,取而代之的,是触目惊心的混乱和衰败。
到处都是临时用破布、烂木头搭建起来的简陋棚屋。
棚屋里,躺满了呻吟挣扎的人影,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更远处,靠近城墙根的地方,一些穿着破烂衣服的人正在费力地挖着坑。
坑边,零散地堆放着一些用草席裹着的人形物体。
那是……尸体。
伊莉莎美丽的脸庞布满寒霜。
她出发前明明下达了命令!
可眼前这幅景象,哪里有半点执行命令的样子?
她转过身,锐利的目光扫向跟在后面,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几名留守文官。
“这就是你们给本王的交代?!”
女王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本王离开前是怎么吩咐的?隔离病患的屋舍呢?!”
“为何不见任何有效的措施?!”
“你们就是这样执行本王的命令的?!”
为首的一名文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像筛糠。
“女……女王陛下息怒!”
“非是臣等不尽力啊!实在是染病的人太多了!”
“一天就多出上百人!城里所有能腾出来的空房子都住满了!”
“临时搭建的棚屋,根本……根本就跟不上啊!”
文官额头抵着地面,声音里充满绝望。
“城里的木匠、劳力,也病倒了一大半……”
“臣等……臣等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嬴政目光扫过那些简陋的棚屋,又落在远处正在挖掘的土坑上。
史书上记载的那些惨状,远不及亲眼所见的万分之一。
即便是他,见惯了生死,此刻心中也难免泛起波澜。
“那些尸体,不能埋。”
跪着的文官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
“陛下,这……按照风俗,逝者需入土为安……”
伊莉莎此刻对嬴政已近乎言听计从,直接打断了文官的话。
“按秦皇陛下的意思办!”
“立刻!马上!将所有尸体集中火化!”
“是!是!”
文官不敢再有异议,连滚带爬地起身去传令。
很快,城外远处升起了几股黑色的浓烟,带着刺鼻的焦臭味,飘向天空。
嬴政看着那黑烟,面色冷峻,继续下令。
“传令下去,收集全城烈酒,用于消毒。病患必须隔离,若房屋不足,可征用贵族住所。”
“接触病患者的所有人,需用纱布遮口鼻。接触后,必须用烈酒全身擦拭消毒。”
“集中所有郎中,统一调配,优先使用温和药物稳定病情,减少死亡。”
伊莉莎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这些法子,她闻所未闻,却又觉得莫名地有道理。
“就照秦皇陛下的吩咐办!一点错都不能出!”
“是!”将领领命而去。
一队队士兵脸上蒙着简单的纱布,开始忙碌起来。
为了安全,也方便看着城里的情况,嬴政和伊莉莎把营帐扎在了离翡翠城五里外的一处高地上。
天黑了下来,嬴政坐在桌案后面,看着从咸阳送来的文书。
帐篷帘子被轻轻掀开,一个亲兵快步走进来,单膝跪下,递上一个用蜡封着口的小竹管。
“陛下,项将军的加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