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风火火地来到白鹿书院，果然还是一样的白鹿亭，还是一样的宫弘毅，还是一样的独饮独酌，还是一样的……青锋！
三喜突然慢了半步，回头问：“云公子，你可会武功？”
云雀摇头，“不过云某年少时曾行走江湖，怀里倒是有几枚暗器。”
三喜一挥手，“够用了，跟我上！”
气势汹汹地来到宫弘毅面前，三喜直接放话，“离我大姐远点！”
宫弘毅正浅酌一杯酒，闻言手下动作慢了几分。
抬眼一看，原来是老熟人了。
“贺大夫人，那日我们不欢而散，还以为你不会再来见我了。”
三喜腹中气得鼓鼓的，懒得和他扯这些场面话。
“三皇子，您贵为一国皇子，可不可以手段不要这么卑劣？勾引我大姐？她可是被男人伤害过一次，亏你想得出来！”
宫弘毅暗眸一沉，放下手中酒杯。
他嘴角含笑，心思深不见底。
“贺大夫人何必出口伤人呢？情之一字本就是你情我愿，用勾引二字是不是言重了？”
三喜也不想再和他说来回话，直接戳破真相。
“你敢说你不是要利用我大姐的身份谋利？”
宫弘毅呵呵一笑，“贺云驰不是也拿你的身份谋利，我看你倒是也甘之如饴，怎么，你觉得你大姐会比你用情浅吗？”
“开什么玩笑，我大姐才认识你几天？”
三喜活了两辈子，从没发现无心政事的三皇子竟是这样的真面目，以前她真是眼瞎了，还打算听从父亲安排嫁给他。
宫弘毅将视线放出亭子，飘摇渐远。
“有时一眼，便是万年。”
二人各执一词，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欢而散的结局。
她要帮贺家翻案，就绝不能在此时神智不清地得罪一个皇子。
宫弘毅眼神突变阴鸷，“是你们先背叛我，也就别怪我手段无情。”
三喜不知道贺云驰之前和他达成过什么交易，或是约定过什么，怎么担得起背叛一词，但是此刻，她的确是无能为力。
面对三皇子，她无能为力，面对太子，她无能为力，面对整个葳国的利益，她更是无能为力。
当年那个被无辜牵扯进来的北梁质子，他的下场应该比她好不了多少吧。
三喜发出一阵冷笑，只可惜，她自从被打入天牢，就再收不到外界任何的消息。
回到曹家之后，三喜又是对大喜一阵劝解。
可大喜就像是吃了什么迷魂药一样，觉得三皇子千好万好，就是认定他了。
从大喜房里出来，三喜一步三叹。
就在这时，背后有一双小手搂住她的腰。
“四喜？你怎么跑出来了？”
三喜蹲下来和四喜说话，他戴着面具，眼中一片荒芜。
“我们真的要去京城吗？”
三喜朝他笑笑，伸手帮四喜理了理鬓边发丝。
“对啊，京城里有好多好玩的地方，有好多好吃的食物，四喜想不想玩，想不想吃呢？”
他没什么反应，只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幽深地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样。
三喜有一瞬间的恍惚，紧接着便听见四喜说：“姐姐要小心。”
小心。
简单的两个字，像针一样往三喜心脏上戳。
京城之地，步步陷阱，要怎样的小心才能避开重重关险？连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姐妹都不能信任的地方，又岂是小心二字可以应对的？
三喜揉揉四喜的脸蛋，心还是暖暖的。
这孩子不知道她之前经历过的一切，也不知道她将来要面对什么，只劝她小心。
“放心，姐姐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大姐，保护好你。”
四喜摇摇头，“我不需要保护，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三喜被这话逗笑了，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保护自己？
她将小人拉进怀里，轻抚他的背。
“试着笑一笑吧，四喜，姐姐不想每天看着你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像是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我知道你从小经历了很多苦，可那些都结束了，现在和以后都有大姐和三姐陪着你，你什么都不需要害怕，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以后多笑笑吧。”
四喜若有所思，“笑？”
就是扯开嘴角，露出牙齿的一种动作，他也会做，但不知道这种行为有什么意义。
面无表情，别人就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知道你的喜悦，你的悲伤，你的痛苦和绝望都将掩盖在这副没有表情的皮囊之下，可谓是最好的保护伞。
这样，在别人嘲笑和讥讽甚至殴打你的时候，这样淡漠的表情会让人觉得很没劲，也不会暴露你的弱点。
一般人都无法精确地控制自己的表情，而他可以，这难道不是一种天赋吗？
四喜的疑惑无人能替他解答，因为他从不说出口。
不过既然姐姐想看他笑，他笑笑也无妨。
四喜扯扯嘴角，面皮有些僵硬，他不是很擅长笑。
三喜热泪盈眶，“对，就是这样，多笑笑，以后多笑笑。”
四喜被鼓励之后，笑意更大。
——
月挂桐疏，寒意森森。
这夜下了冬季的最后一场雪，如柳絮纷纷。
暗处有人密语传音：【主子，属下办事不利，厉曼珠从暗牢中逃了。】
贺云驰做手势：朝什么方向逃的？
【朝北，不知是京城还是更北部。】
贺云驰沉默片刻：她的武功还剩下多少？
【两成。】
三喜给他端来药汁，见贺云驰眉头紧锁，“怎么了？”
贺云驰松了松眉，“没事，只是在担心这场雪，明日怕是不好上路了。”
三喜也透过窗外看了看，外面的雪势还有逐渐变大的趋势，她有些担忧贺云驰的身子。
“要不等这场雪化了，或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再进京？我是不急的。”
贺云驰握了握她的手安抚，“我没事，京城局势瞬息万变，二十多年了，我不想再等了。”
听他这么说，三喜也不好再劝。
祁老给的药方还是很有效果的，近几日已经没听见贺云驰咳嗽了，也许，他真的可以好起来。
“那好，明日就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