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跟到人民医院，米雅还在手术室门外躺着。
左肩膀本就没有完全康复，现在完全粉碎性骨折，左胸腔肋骨断三根，脑震荡，流产就自不必说了，大出血，子宫壁破裂，必须马上摘除子宫。
医生让唯一跟她有关联的陈希希签字才肯动手术，陈希希听着这骇人的一堆症状，吓得笔都捏不住。
米雅还未完全昏迷，极大的痛楚折磨着她，让她发出怪兽一般的痛苦的低吟，一声接一声，声声入耳，敲打的陈希希胆战心惊几乎要魂飞魄散。
原来站在一个正常人的立场去看受伤的人时候，视觉上会觉得这么恐怖。
她突然想起多年前车祸入院的她和陈晓晓来。
两人当时也是这样躺在床上等着顾辰东签字救命吗？
怪不得他会那么不淡定。
于他而言也是人生中第一次看见那么惨烈的场景吧。
思绪收回来，顾辰北和米静还没跟来，瞟一眼生不如死的米雅，她咬牙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米雅被推进手术室，她在走廊外的长椅上坐着。
已经有几个月没抽烟了，现在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想抽烟的念头。
估计还有好几个小时等，她忍了忍还是打算起身去买烟。
刚从长椅上站起来，三个穿青色手术服的医生一边走一边激烈的讨论着朝她这边走了过来，陈希希抬眼看了一下，中间那个是林医生的老婆，那个骨科医生。
可能是她站的突兀比较招眼，几个医生路过她的时候不约而同的朝她看了一眼。骨科医生明显怔了一下。
“你亲戚啊？”她停了一下指指面前的手术室问陈希希。
陈希希像抓到救命稻草了一样，下意识疯狂点头。
“是，我姐。麻烦你了。”
“不要太担心。”骨科医生冲她轻轻点点头，“我们会尽力的。”然后继续朝前走了。
陈希希长吁一口气，感觉似乎一下子看到了希望。
给顾疏影打电话道歉，请顾辰辰去照顾她，然后开车转一圈去买烟。在车里抽了两根，一点食欲也没有，继续上楼去手术室外面等。
刚出电梯，转进楼梯拐角，一个尖利的女声就突然传进了耳朵。
陈希希抬头一看，手术室门开了，几个青衣医生站在门口，一抹红色在他们面前上蹿下跳。
“你们到底行不行啊？家属都没签字，谁同意你们做这些手术的？那个女人签的字你们也敢当真，她跟我姐是仇人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医院懂不懂法？到底流程有没有走对都不用核实一下的吗？你们这么对病人不负责任，草菅人命，我要起诉你们！我要你们这些庸医都滚，都下岗！都下岗！”
操。
关键时刻不来，这时候来马后炮了。
陈希希赶紧跑过去，从后面拉米静一把。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米静，这里是医院，你安静一点，有点素质好不好？”
米静回头一看是她，马上怒目圆睁歇斯底里一边推搡她一边尖叫起来。
“谢安琪！你这个贱/人！杀人犯！坏女人，你特么还有脸来说我？我姐的事是不是你干的？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跳楼？是不是你刺激她，你逼她，你教唆她去这么做的？还敢在这种手术单上签字？你特么也不看看这上面都写了什么！我知道，你就是故意的！你恨我姐，你恨我们全家，你希望他她死，现在好了，你终于杀死她了，满意了？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让你陪葬，让你跟她一起去死！”说到这她喘了一口气，收回一直戳在陈希希鼻尖上的手指回头冲几名医生大叫。“你们都过来闻闻，特么的一身烟味，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人！你们居然让这样一个女人签了字？你们是猪啊你们！”
虽然被她骂了很多次，但再次面对她的尖叫的时候陈希希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她无心跟米静掰扯，企图越过她去看身后的手术室。
她口口声声说陪葬，难不成米雅已经抢救无效了？
“病人家属，请你冷静一点，病人病情太重，出血过多，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抢救了，但最后的结果也不是我们全然能够把控的。抓紧时间去跟遗体告别吧，再吵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她目光刚落到门上，米静身后的一名男医生过来把她拉了一把，一边拉一边很客气的安慰她。
“告别？”米静听了她他的话一把推开他的手，差点没一口口水吐在他脸上。“告你妹！告诉你们，这件事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想草草把我们打发走？门都没有！我要起诉你们！起诉你们这群不负责任的庸医！”
米静声音刚落，陈希希听到身后一阵七嘴八舌的嘈杂声。回头一看，身后不知道什么开始已经聚集了一大群病人和家属，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伸着头过来看热闹。
“你这人怎么这样？”男医生被骂的有些生气了，转身回到医生队伍。“不知好歹，不分是非，我懒得跟你说了。”
“谁不知好歹，不分是非？”米静尖叫着冲到医生面前，在他刚回头过来的瞬间，抬脚在裆部踹了一脚。“你特么不想活了是吧？”
医生队伍一下沸腾了，大家冲上来拉米静的拉米静，拉男医生的拉男医生，尖叫的尖叫，手术室门口瞬间一片哗然。
“救命啊，医生打人了！快帮忙拍下来，……哎呦，医生打病人家属了！”
一个小时后陈希希一行人到派出所做笔录。
她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又配合回答了许多问题，折腾到晚上八点多，还是不肯让她走。
这是第三次到这种地方来。
第一次跟这次是独自，第二次是为了顾辰东。
就这点而言，她比其他女人“强”出不少。
很多老实的女生可是一辈子都没进去过呢。
没有把她关进拘留室，做完笔录就在那个小椅子上坐着，门外漆黑一片，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终于，她等不及了，跑到门口去用力拍了拍，几秒钟后过来了一个女同志。
“出来吧。”女同志把门打开，陈希希慌忙走出去。不料肩膀被她一抓，转眼间又推到了另外一个关了好几个人的铁房间里。“老实进去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