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角突然被拉了拉，洛卿卿钻进了他的怀里：“好冷哦……”
这里看样子刚好是在过春节，上海的冬天阴冷潮湿，洛卿卿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裳，冻得她直往霍司沉怀里缩。
霍司沉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单手托住她直接把她抱了起来：“这里就是李璐瑶的神识里了？”
洛卿卿舔了舔唇，哈一口气，白色的，“应该是了，霍先生，我刚刚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忘记问李璐瑶在这个时候叫什么了。”
霍司沉：“……现在回去问也不现实，慢慢走着看吧，听她的描述，姚郎家里应该算是家境殷实的，姚姓也不是张王李赵那些大姓，应该不难找。”
他单手抱着洛卿卿，在人群中穿梭。
还好，民国时候的男人们也经常穿西装，只是款式略微有些差别，还不至于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而洛卿卿干脆把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只有一双灵活的大眼睛顾盼生辉，关注着周围的情况。
这里应该是老上海一个比较热闹的弄堂，里面的住户也都有些身价，但是也仅限于有些身价了，跟军阀和富豪还是有些距离的。
整个弄堂里都成了一片鲜红，地上噼里啪啦响着鞭炮声，孩子们在人群中来来回回的穿梭着，嬉笑打闹，大人们脸上也喜气洋洋。
霍司沉身高腿长，面向精致，又是个生面孔，很快就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有一个比较大胆的年轻女孩子走了上来，她穿着浅蓝色的上衣和深蓝色的百褶裙子，像是个学生，“这位先生，侬来找人哇？”
吴侬软语，清脆悦耳，霍司沉大致能听得懂，便点了点头：“是的，冒昧问一下，这里有没有姓姚的人家？”
“姚？”女学生咬着唇，脸色有点担心：“侬是姚家的什么人啊？”
“一个远方亲戚，来探望的。”
女学生摇摇头，劝说道：“侬听阿拉讲一句哦，现在的姚家不太平，侬还是不要去探望的好。”
霍司沉察觉到一丝异样，洛卿卿也发现了，女学生的神情有些紧张，甚至还有些……恐惧。
看起来这个姚家，还真的是有蹊跷。
似乎并不像李璐瑶说的那么简单。
“请问是怎么不太平法？是做生意赔了吗？”
“唉，侬还是不要问啦，听阿拉一句劝，不要去，千万不要去……”
远处有一个老婆婆在喊：“阿英啊，你在跟谁说话啦？”
鞭炮声太响亮，女学生扯开嗓子喊道：“奶奶，是问路的啦！”
“哦哦，大过年的还飘荡在外头，好辛苦的啦，问他要不要回家里喝一碗酒酿暖暖身哇？”
女学生会意，转过身问霍司沉：“先生，我奶奶要阿拉问下侬，要不要去家里吃一碗热酒酿？”
霍司沉摇了摇头：“不了，谢谢，我来是为了找人，就不麻烦了。”
“诶先生……”女学生快走几步追了上来，有些忐忑，甚至有点不敢看霍司沉的眼睛，“那个……侬要是想知道姚家的事情，就回去吃一碗热酒酿吧，姚家的事情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的啦……”
霍司沉是什么人，女学生现在这般羞涩的表现，很明显是有些动心了的。
这么些年，许许多多的女人在他面前都会有这番表现，霍司沉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但是想要知道姚家的事情，估计还真得先跟街坊邻居打听打听才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这个姚家有点玄乎。
霍司沉笑着点了点头：“那就先谢谢姑娘了。”
“不用谢不用谢，快进来吧，外头冷哇？”
女学生在前头带路，霍司沉长腿一迈，跨进了女学生的家的门槛。他特意留意了一下，这家的门头上挂着一幅牌匾，上头写着“顾府”。
这家人姓顾。
“霍先生……”窝在他怀里的洛卿卿轻轻出了声：“我的寻龙尺有感应了。”
霍司沉的脚步微微慢了下来，浑身也多了些警惕：“你的意思是，这家人有古怪？”
“应该不是这家人，是在这家人的东南方向，似乎是在巷尾，不知道那里是不是姚家。”
霍司沉“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一会儿跟女学生问一下就知道了。
女学生的家里是一个老式的院子，院子周围是几间平房，还有一栋二层的小楼房。
女学生把他们领着进了小楼房的一层，一边往里走一边喊着：“姆妈，有客人来，盛另外热酒酿！”
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女人应了一声：“好，是不是侬又叫同学来家里玩？跟同学的阿爸阿妈讲过没有哦？”
“姆妈，不是同学，是……”女学生干脆跑进了厨房，跟中年女人低头耳语了几句。
霍司沉皱眉，问洛卿卿，“小洛，你能听得到她们再说什么吗？”
“能啊，”洛卿卿听的可清楚了，她从小听力就好，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进入了李璐瑶神识的原因，她能很清楚的听到每一个人的声音，“她在说你人长得精神，看起来像是留过洋的。”
霍司沉点头：“还有呢？”
“唔……还说你是来找姚家的，说姚家都到了穷途末路了这么可能还会有亲戚找来，一定是债主登门。”
“继续。”
“还有……就算现在去也要不到钱了，姚家早就家徒四壁了。”
霍司沉越听，越觉得心里的不安更加扩大了。
明空师傅跟他说过，进入一个人的神识，是从事情的一开始就进入了，他们现在所处的时空应该是李璐瑶还没有遇到姚郎，或者刚刚遇到姚郎的时候，她的说法是姚郎家境不错，可是按照这里人的说法，姚家似乎早已经落败了。这两个信息明显对不上。
正思索间，中年女人端着两碗热酒酿走了出来，温柔地笑着：“招呼不周，招呼不周……”
“多谢。”霍司沉礼貌性的道谢，中年女人打量了他一下，目光忽然停留在他怀里的洛卿卿身上，明显愣了愣：“这个小姑娘，是侬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