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两人阴阳怪气的声音,哥舒翰脸颊顿时有些发烫。
但他也能听出来,两人并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打趣。
他嗫喏一下嘴唇,看向李琚,认真辩解道:“殿下容禀,非是末将不喜升官发财,实是末将无功,不敢受赏。”
哥舒翰这话一出,又成功引得乔天养与徐冲翻起了白眼。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就有功似的。
要是按照哥舒翰的说法,那他们也不配继续待在李琚身边了呗?
而相比两人的白眼,李琚对哥舒翰这番话,则是十分赞同。
他点点头,眼中赞赏之色更浓,笑道:“无功受禄,确实不妥。”
哥舒翰急忙点头:“还请殿下收回成命。”
李琚这次却是没有顺着他的话说,话锋一转道:“不过,本王给你王傅的待遇,也不是白给的,而是有条件的。”
听见这话,哥舒翰不由得又是一愣,下意识问道:“什么条件?”
“本王要你在赶到西域之前,将你麾下这支老弱病残组成的炮灰部队训练出来。”
李琚直接道出了自己的条件,言罢,又补充道:“当然,本王也不奢求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他们练成精锐战兵,但最起码,要练到能拉上战场的程度,能做到吗?”
“上战场?”
哥舒翰没有介意李琚将他麾下的队伍称之为老弱病残,反而是精准的捕捉到了上战场这三个关键字。
他瞪着眼睛,眼中饱含惊愕,期待,以及一丝丝欣喜。
他没忍住,追问道:“殿下的意思是,末将和末将麾下的弟兄,有上阵杀敌的机会?”
“不然呢,你不会以为本王的钱,是那么好拿的吧?”
李琚笑吟吟地反问了他一句,随后便见哥舒翰的神情瞬间变得亢奋起来,简直完美的演绎了什么叫做“闻战则喜”
但欣喜一瞬,他便又冷静下来,沉声道:“殿下,练兵本就是末将分内之事,末将......”
“你练兵,是分内之事,本王解决你们的后顾之忧,同样是分内之事。”
李琚拍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准备继续推辞的话。
哥舒翰话头被阻,却是没再继续多言。
因为他已经被李琚这番言论给震惊到了,简简单单的两句分内之事,却是完全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这才是一个皇子该有的格局啊,这才是一个统治者该有的胸怀啊!
若大唐的统治者,乃至于各层军官,都能有这样的觉悟。
又何至于让一个小小的吐蕃,在大唐面前蹦跶上百年?
他内心大受触动,竟是连推辞都忘记了。
李琚见状,则是继续说道:“西域的局势,比河西要复杂太多,突厥十姓、昭武九姓、吐蕃、大小羊同、计式水畔三十六国,还有葱岭以西的大食国......”
“这些国家,表面上臣服我大唐,实则为反复无常小人之国,个个都是人面兽心的豺狼虎豹。”
“本王既然到了西域之地,自然是要干出点成绩来的,所以,你大可回去告诉你的兵,本王给他们的钱,就是给他们的买命钱,他们要是愿意跟着本王玩命,那本王就绝不会亏待了他们。”
顿了顿,李琚嘴角噙起一抹微笑,笑道:“反之,若有不愿者,待抵达西域之后,本王亦可给他们一笔遣散费,让他们从哪来,回哪去!”
李琚这话,彻底点醒了哥舒翰。
他蓦地仰起头,眼中再无半点推脱之色,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坚定。
他深吸口气,颔首道:“末将明白了,末将定将殿下的原话,一字不落地转达给众兄弟。”
李琚一脸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示意他自去,随即便不再多言。
因为今日,他说的已经够多了。
收服人才,尤其是顶级的人才,讲究的从来都是一个循序渐进。
这个过程,分寸需要拿捏得非常精细。
若是少那么一分,便无法让人才产生归属感,要是多上一分,则会显得太用力,刻意表演的痕迹太重。
如今日这般,水到渠成,最为合适。
而哥舒翰见李琚摆手赶人,也果断放弃了继续推辞的心思。
他是个洒脱的人,从来都是,不然当初也不会抛弃万贯家财,跑来河西投军。
今日李琚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也不认为还有什么推辞的必要。
大丈夫报恩,无非用命而已。
“如此,末将便先行告辞了!”
下定决心后,他当即朝李琚拱手抱拳一礼,纵马转身离去。
只是哥舒翰才刚走,李琚便迎上了数双满是幽怨的眼神,却是徐冲,徐平,乔天养等人有些不满于李琚对哥舒翰的厚待。
他们不敢说出口,就只能用眼神来表达。
李琚被几人的眼神盯得有些哭笑不得。
但想到这一路走来,若非几人任劳任怨,他此行只怕也不会这么顺利。
他还是心软下来,安抚道:“放心,本王不会忘了你们,以后乔天养麾下的百人队,待遇与本王亲卫同等,至于你们三人嘛,徐平的任务照旧,你们俩等到了西域之后,本王另有任用,总归不会比哥舒翰的待遇差就是了。”
听完李琚的承诺,三人顿时转怨为喜。
开玩笑,人生在世,所求者无非名利,他们又不是圣人,当然也喜欢升官发财。
“那......奴婢呢?”
这时,一道幽幽的声音忽然传进几人耳朵里,众人循声看去,便见边令诚不知何时已经凑了上来。
看着边令诚那张比女人还幽怨的脸,四人顿时齐齐脸皮一抽。
李琚没好气道:“本王的财政大权都交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就是,边监军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了。”
徐冲跟着吐槽了一句,主打一个领导的态度就是他的态度。
徐平和乔天养没说话,但眼神也颇有些不善起来。
李琚看重哥舒翰也就罢了,毕竟人家手底下一百多人摆在那,算是带资入股。
但边令诚一个阉人,还是个被架空的阉人,有什么资格来和他们竞争?
迎上几张不善的脸,边令诚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赶忙讪笑道:“奴婢就是随口问问嘛,别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