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洄?”
杨玉环愣了一下,有些茫然道:“您怎么问起他来了?”
李琚没有搭话,而是若有所思道:“据我所知,弘农杨氏华阴房,近年来似乎也有没落之象......”
听见这话,杨玉环顿时更懵了。
但沉吟一瞬,她还是顺着李琚的话说道:“自从观国公与长宁公主逝世之后,华阴房在朝堂上的话语权便逐渐被圣人收回。”
顿了顿,她接着说道:“不过,杨氏华阴房这样的情况也并非个例,当朝圣人,似乎更喜欢用寒门出身的士子和官员。”
听见杨玉环这番话,李琚也不禁下意识颔首表示赞同。
事实上,杨玉环说的,都还有些片面了。
大唐,并非是只有当朝圣人李隆基喜欢用寒门士子。
而是从太宗皇帝李世民开始,到后面的高宗李治,乃至于武则天,都一直在打压世家,抬举寒门。
至于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只有两个字,那就是集权。
是的,集权。
对于皇家来说,世家就是朝廷施政最大的阻碍。
这些世家门阀传承数百年,在地方上已经根深蒂固,对于百姓的渗透,更是已经到了方方面面。
甚至在世家盘踞之地,常会出现百姓只认世家而不认官府的情况。
并且,由于世家垄断了教育资源的缘故,大唐地方所需的基层官吏,往往也只能从世家选用。
这就导致了世家不仅本身掌控有大量的生产资料,更能通过庞大的基层官僚体系,左右一地之兴衰。
所谓皇权不下县,其实就是世家统治地方的具象化体现。
虽说经过大唐这一百多年的打压,世家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相比魏晋南北朝时期出现的王与马共天下的盛况更是远远不如。
但不可否认的是,世家虽然收拢了触角,可本身积攒的庞大的财富与实力,依旧不可小觑。
这正是李琚突然盯上杨洄的原因。
所谓破船还有三斤钉,杨氏华阴房虽有没落之像,却依旧是弘农杨氏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
并且,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历史上的杨洄,下场也算不得好。
而就在李琚沉思颔首之时,杨玉环似乎也明白过来李琚的用意。
她有些迟疑道:“殿下突然问起杨洄,可是心生拉拢之意?”
听见杨玉环一口道出自己的想法,李琚也没否认。
他轻轻颔首道:“杨洄如今乃是武惠妃心腹,不过,据我所知,此人性情反复,非是刚直之人,或可争取一番。”
杨玉环闻言,心里也顿时有数了。
她点点头,沉吟道:“妾身与杨洄自幼相识,关系算不得亲密,却也不算差。虽说自妾身跟了殿下,与寿王决裂之后,便没了往来,不过,若只是单纯的接触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可以,能接触就行!”
李琚果断点头,心中也有了确切的主意。
有道是事在人为,这个世界,总归还是一个利益为尊的世界。
何况,如杨洄那般出身高贵的人物,心中也定然不可能没有什么抱负。
而他驸马的身份,就注定了他纵然将李琩扶上去,也定然不可能掌控太多的权力。
因此,他想拉拢杨洄,并非没有可能。
只不过具体要怎么操作,还得回长安再说。
此外,还有被罢官夺爵的李林甫......此人虽借武惠妃起势,但历史早已证明,李林甫就是个精明的投机分子。
既然是投机分子,同样可以采用利益捆绑的方式.......
李琚心思电转间,心中对此番返回长安的行程,已然有了一个大致的安排。
毕竟,都回长安了,总不可能空手而归不是。
见李琚陷入了沉思,杨玉环也不再多言,只轻轻为李琚按摩着头顶。
她是个聪明的女子,聪明的女子,可以揣测男人的心思,也可以适时的给出男人一些合适的建议。
但......最好不要干涉男人的决策。
夫妻二人沉默下来,各自思索着各自的心事。
就在此时,门外却是忽地传来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您唤奴婢?”
随着脚步声一同传来的,还有边令诚尖细的声音。
夫妻二人齐齐朝门外看去,便见一身风雪,却满面红光的边令诚进了礼厅大门。
看着边令诚满面红光的样子,李琚不由得打趣道:“看起来,边监军最近的日子过得不错啊。”
“啊哈哈哈,殿下说笑了,都是托殿下的福气。”
听见李琚的打趣,边令诚顿时张嘴大笑起来,笑得小舌头都在打颤。
由此可见,他最近的日子过得还真不错。
没办法,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相比李琚,边令诚可没那么多烦恼,就算有烦恼,也会被流水一般的金钱冲刷掉。
每日徜徉在金钱的海洋里,那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心。
听见边令诚的笑声,李琚也没忍住笑了起来,继续打趣道:“如何,边监军现在,对本王是否还有怨怼之心?”
“嘎~”
李琚这话一出,边令诚的笑声顿时卡在了嗓子眼。
下一瞬,赶忙拨浪鼓似的摇头:“殿下说笑了,殿下就是奴婢的再生父母,要不是殿下您的指引,奴婢至今还未能找到活着的意义,哪里还能有什么怨怼之心,殿下说这话,可就委屈死奴婢了。”
“停停停!”
见自己只是打趣一句,边令诚便立时化身怨妇,开始喋喋不休,李琚顿时一头黑线,赶忙叫停。
边令诚咂摸一下嘴,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还是没再说什么肉麻话。
李琚不欲与他废话,直言问道:“父皇准备召本王回京的消息,边监军知道了吧?”
边令诚一秒正经,轻轻颔首:“当日殿下让徐冲去问奴婢要名单的时候,奴婢已然有所猜测。”
李琚点点头,接着说道:“既然边监军已经知晓,那本王也就不绕弯子了,本王此去,恐还需边监军助本王一臂之力。”
“嗯?”
听见这话,边令诚顿时有些懵:“奴婢?奴婢怎么助您?奴婢也要跟着您回京吗?”
李琚赶忙否认:“那倒是不必,你还是得留在西域,不然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