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琚刚回京就被降爵一事,顿时就让长安的各方势力都开始忙碌起来。
因为,他们都从李琚被降爵一事中闻到了一些特殊的信号。
而这些忙碌起来的人之中,除了有武惠妃,寿王李琩,忠王李亨这些大人物之外。
也有一些年老之后被赶出宫门的老太监,老宫女,甚至还有一些不起眼的游侠乞丐。
同时,李琚这个当事人也没有闲着。
一道一道的命令,经过各种隐秘的渠道出了东宫,分别送向了长安各处。
隐藏在暗中的徐冲,驻留于咸阳的哥舒翰,乃至于远在洛阳的杨氏,薛氏,都有李琚的信息送达。
正所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在各方势力不同的心思和不同的行动之下,长安这座表面上看起来依旧平静,依旧处在繁华盛世之中的城池,实际上早已暗流涌动。
而也是在长安暗流涌动之时,身处风暴中心的李琚,却是收到了一个让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的消息。
.......
东宫偏殿之中,李琚一脸惊愕地望着下方的乔天养,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乔天养站在下方,表情亦是一言难尽。
四目相对,两两无言,说的就是两人现在的情况。
至于让两人皆感到无语的原因,其实也不复杂,便是前些日子,李琚派乔天养去给高力士送礼之事,今日有了回音。
是的,时隔多日.......就在李琚都以为给高力士送的礼即将成为打狗的肉包子,肯定有去无回时,高力士终于遣人传来了一句话。
他的原话是这么说的:“礼物很好,这次我收了,下次别再送了!”
是的,就是这么一句话,直接将李琚干无语了.......
相视良久,李琚回过神来,仍是有些难以置信,忍不住再次追问道:“你确定,吕氏派来的人真是这么说的?”
乔天养听见李琚的追问,则是非常肯定的再次点头道:“属下十分确定,吕氏的原话便是如此。”
见乔天养不似说谎,李琚顿时又陷入了沉默,忍不住有些怀疑起人生。
因为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怪异。
要说试探出了高力士的态度吧,他还特意强调了一下下次别送了。
要说没试探出来吧,高力士偏偏又遣人来传了话。
饶是李琚两世为人,见多识广,一时间都有些拿不准高力士到底什么意思。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李琚看向乔天养问道:“乔将军,你说高力士遣人来给我传这么一句话,到底是有什么用意?”
“这个,末将也不知道啊!”
乔天养挠挠头,神色有些赧颜。
连李琚都想不通的事情,他要是能想明白,那就是有鬼了。
望着乔天养脸上的赧颜之色,李琚蹙了蹙眉,却也没指望乔天养能给他答案。
“笃笃笃~”
他屈指轻轻敲击桌案,脑海中快速回想着高力士的一切资料,期望能推断出这句话的意思。
可他想来想去,始终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乔天养看着李琚郁闷的样子,不由得欲言又止,试探着问道:“殿下,既然一次试不出来高力士的态度,那咱们要不要再试一次?”
“再试一次?”
李琚沉吟起来,但想了想上次送出去的东西,他还是摇头拒绝道:“罢了,此事暂且先放一放吧,真正的危机要来了,先把眼前的危机度过再说。”
听见李琚拒绝,乔天养不禁张了张嘴。
可想到高力士传回来的那句似是而非的屁话,终究还是没再开口。
既然决定不管了,李琚便也懒得在这件事情上面多费神。
他沉吟片刻,转而问道:“杨钊这些日子如何了,与杨洄接触上了吗?”
听见李琚这话,乔天养不由得愣了一下。
随后,脸色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他扯了扯嘴角,讷讷道:“接是接触上了,只是这接触的方式........”
“行,接触上了就行!”
乔天养本来是想和李琚细说一下杨钊与杨洄接触的方式,却是没成想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李琚打断。
他咂摸了一下嘴,最终还是决定不多话。
李琚也没有多过问,他不是那种不愿放权的领导,只要知道项目还在正常进行中,他才懒得在乎杨钊到底用什么手段。
......
......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本就暗流涌动的长安,也越发的不平静起来。
别说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察觉到了暴风雨即将到来。
就连寻常百姓,心中都隐隐有了一种长安或许要发生什么大事的预感。
于是,百姓们果断减少了出门的次数,准备等那不可言的事情过去之后,再行出门。
但就在这暴风雨来临前的的前夕,所有人都在准备避雨之时。
长安城中,有两个人的行为,却显得特别割裂。
此二人皆姓杨,乃是同族兄弟,一者名为杨钊,一者名为杨洄。
为何说此二人割裂?
只因二人白天与夜晚的表现,完全迥异于常人。
晚间宵禁时分,这兄弟二人便是纵酒放歌指点江山的青年才俊,清谈之声常常于咸宜公主的府邸之中彻夜不绝。
可一旦到了天明时分,咸宜公主允许杨洄出门之后,两人便会立即化身为风流才子与新茶品鉴大师。
经常出没于各种烟花柳巷之地豪掷千金。
长此以往,平康坊内大大小小的青楼楚馆,皆知这兄弟二人出手大方,乃长安城中一等一的豪客。
整个长安,上到青楼头牌,下到小家碧玉。
可以说只要是被二人看上的女子,都无不折服于二人强大的财力。
而两人这种出手大方事又少的形象,很快就让两人在平康坊内积攒起了一大批忠实拥趸。
但可惜的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就在两人的名声在平康坊如日中天,俨然已经有了长安城内新一代风月班头领军人物的潜质之时。
他们在平康坊一掷千金的消息,终究还是传到了咸宜公主的耳朵里。
然后,咸宜公主就被气疯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一直以为对她忠贞不二的驸马杨洄,竟然会背着她去外面玩女人。
偏偏玩女人也就罢了,玩的还是青楼楚馆里那些千人骑,万人尝的货色。
难道她堂堂公主,金枝玉叶,还比不上那些庸脂俗粉?
咸宜公主越想越怒,越想越委屈。
大怒之下,竟是直接点齐了人马,带着公主府的仪仗浩浩荡荡的杀向平康坊,誓要将杨洄捉奸在床。
由于咸宜来得太快,驸马杨洄与其族兄杨钊,便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被咸宜带来的人手从一家青楼里光溜溜的拽了出来。
是的,公主抓奸,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杨洄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成了被所有人围观的猴子。
顷刻间,杨洄又是羞恼,又是愤怒。
他怎么也没想到,咸宜竟然会带着这么多人来抓奸,这简直是将他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和脸面放在地上踩。
于是,这场浩浩荡荡的捉奸大戏,最终便直接演变成了当朝公主与当朝驸马的撕逼现场。
甚至据围观过当日场面之人透露,当时的场面更是一度激烈到驸马和公主差点动起手来。
要不是公主府内有人机灵,将事情以最快的速度报给了武惠妃知晓。
恐怕赫赫有名的打金枝的典故,就要提前出现在玄宗朝了。
但哪怕有武惠妃出面,这件事情,也注定会成为盘桓在咸宜公主与杨洄心里的一根刺。
更别说武惠妃最近忙着替李琩铺路,早已是忙得焦头烂额,也根本没有时间去处理女儿和女婿之间的私生活。
所以,这件事情最后的结果,也只是公主与驸马同时被惠妃娘娘训斥了一顿后,便不了了之。
不过,即便是这件事情最终并没有出现什么戏剧性的结果,却也足够让百姓们津津乐道了。
尤其是驸马杨洄,更是彻底的成了长安城内的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与笑料。
堂堂观国公与长宁公主之子,怎么也称得上一句身份尊贵,却被自家婆姨管得死死的。
就算他的婆姨是公主,那也丢不起这个脸啊。
毕竟说到底,这还是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
若杨洄当真只是个依靠皇家赏饭吃的软饭男也就罢了,偏偏他还有一个极为尊贵的出身,这就注定了他与咸宜公主不可能再继续和睦相处下去。
事实也是如此。
自从当日与咸宜彻底翻脸之后,杨洄便干脆不装了。
他先是从公主府搬回了已经废弃的观国公府,随后便每日沉溺于酒色之中无法自拔。
至于废弃的国公府内,为什么还有酒色?
那就得问当日的另一个当事人杨钊了。
没错,杨钊依旧还跟在杨洄身边,一如当日.......又一如今日。
今日的观国公府内,丝乐声声,歌舞升平,唯有杨洄饮醉之后的哽咽声,令人心痛。
“阿兄,我不忿,不忿啊!”
杨洄一个七尺男儿,此刻却是醉眼朦胧,涕泪横流。
他拉着杨钊的袖子,哽咽着反复呢喃道:“阿兄,我好不忿,我好不忿啊,凭什么,凭什么我为她们母子干了那么多脏活累活,她们却还要如此待我,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