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你啊,你简直太胡闹了!”
武惠妃缓和了脸色,忍不住以手扶额,有些无奈道:“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你父皇千叮咛万嘱咐,让你这段时间安稳一些,你自己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面对武惠妃的责怪,李琩心中颇有些不以为意。
他做了什么,不就是出门了一趟吗?又没和李琚起冲突,搞得他好像很罪大恶极的似的。
当然,这样的想法,他肯定是不会表现在脸上。
“母妃教训得是,孩儿知错!”
他认了句错,面上浮现几分惭愧,像是真的在反思。
但武惠妃是何等样人,李琩这点小心思,在她眼中,那完全就是无所遁形。
武惠妃更加无奈,却也不想说太重的话,只摆摆手道:“罢了,你先起来吧。”
听见这话,李琩顿时心头一喜,倒是没料到武惠妃这次竟然会如此轻易的就揭过了此事。
他赶忙起身,凑到武惠妃身旁给武惠妃捏肩捶腿,随后谄笑道:“母妃,孩儿知错了,您就别生气了,孩儿不也是这段时间在府中待得实在无聊,这才想着出门去逛一逛嘛。”
看着李琩瞬间化身马屁精,武惠妃没忍住扯了扯嘴角。
不过,考虑到李琩今日毕竟没和李琚起冲突,而且事情即将大局已定,她也懒得再去说些重话。
总归她以后还是要依靠这个儿子的,时间还长,她也还有时间慢慢去教导。
男人嘛,总是要经历一些事情才会成长.......
武惠妃如是想着,再低头望着像小狗一样讨自己欢心的儿子,心里最后那一点气也消散一空。
她白了李琩一眼,没好气道:“给我好好坐着!”
李琩闻言,赶忙走到一旁的锦兀上规规矩矩的坐好,等待着武惠妃的下文。
看着李琩乖巧的样子,武惠妃暗叹口气,旋即明知故问道:“今日出门对上李琚,没有吃亏吧?”
武惠妃的问题一出,李琩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一下,思绪也不自觉回想到李琚的亲卫架在他脖子上的那柄刀。
虽说李琚最后也没将他怎么样,只是出门的时候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
可这种精神上的侮辱,还是让他没法理直气壮的说出自己没有吃亏这种屁话。
而武惠妃看见自家儿子神色僵硬的样子,顿时没忍住又叹了口气,语气更加无奈道:“你和你阿姊,就没一个让本宫省心的。”
李琩扯了扯嘴角,咧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小声道:“孩儿让母妃失望了。”
武惠妃摆了摆手,语气淡淡道:“罢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记得长点记性。”
“是,孩儿明白!”
李琩赶忙拱手应是。
武惠妃看着李琩敷衍的样子,不禁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不过,她也没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而是话锋一转道:“知道本宫今日让你进宫来做什么吗?”
听见武惠妃陡然转换了话题,李琩不由得愣了一下。
随即仰起头,看着武惠妃的双眼,试探着问道:“不是为了孩儿贸然出门去见李琚之事吗?”
“这只是其一!”
武惠妃说着,面色逐渐认真起来。
李琩看着武惠妃表情变化,亦是心头一禀,脸色不自觉变得严肃:“莫非母妃对孩儿还有旁的交代?”
武惠妃点点头,也不卖关子,直言道:“接下来几日,你就不要再出门了,静静的在府中等消息吧。”
“等消息?等什么.......”
李琩不解发问,问到一半,心中却是倏地一惊:“莫非.......”
武惠妃嘴角噙起一抹笑意,不等李琩问完,便轻轻颔首道:“你父皇已经说服了那些世家,现在,只差一个机会了。”
听见这话,李琩一颗心更是不争气的狂跳起来。
因为,他赫然已经明白了武惠妃的言外之意。
一时间,他又是惊喜,又是急切,很想做点什么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激动,又迫于身在皇宫,不敢移动,只能坐在锦兀上抓耳挠腮的傻笑。
武惠妃将李琩的表现尽收眼底,绝美的面容上也浮现几分由衷的微笑。
事实上,她现在心情同样激动。
多年谋划即将成真,那种梦想即将实现的成就感,饶是她养气多年,也难免心下激动。
好在她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很懂得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
所以,她也只是点到为止,便对着李琩摆摆手道:“去吧,记住为娘的话,别再搞什么幺蛾子。”
“母妃放心,孩儿省得!”
李琩一蹦三尺高,强压激动朝武惠妃拱手告辞,旋即转身带着满腔激动出了皇宫,直奔王府折返回去。
而王府之中,以丘立为首的众亲卫依旧还在等在院内。
李琩被叫走得太急,他们根本不敢散去,生怕李琩回来之后怒火更甚。
此刻,他们内心煎熬极了。
今日出门没有护住李琩,已经足够丢人,偏偏李琩正准备处罚他们时,李琩又被武惠妃派人叫走。
他们都不敢想,李琩的怒火会被时间催化到什么程度。
因此,当李琩回到王府的瞬间,丘立便带着众亲卫哗啦啦的跪了下来。
“殿下,属下护卫不力,还请殿下责罚!”
丘立主动请罪,希望李琩能看在他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对麾下的弟兄们从轻处罚。
只是事实总是出人预料。
面对众亲卫跪地请罪的场面,李琩非但没有大动肝火,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他目光扫过众亲卫,心情颇好道:“行了,尔等何错之有,一切只怪那李琚太狡猾,都起来吧。”
李琩的态度,让包括丘立在内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大跌眼镜。
殿下难道是吃错药了,怎么表现得这么反常?
李琩却是直接忽略了亲卫们眼中的愕然,对着丘立摆摆手,接着吩咐道:“丘立,你待会儿记得带着弟兄们去找内务长史领喜钱。”
听见这话,众亲卫更是一头雾水。
什么喜钱,何喜之有?
王府内有什么喜事是他们不知道的?
丘立表情一言难尽,忍不住小声问道:“殿下,这喜......从何而来?”
“你管他从何而来,让你领就去领。”
李琩板着脸呵斥了一句,旋即忽然改口道:“罢了,你去寻内务长史,让他给府中每个下人都发一贯赏钱,就说是本王说的!”
李琚这话一出,众亲卫更是齐齐陷入了沉默。
自家这位殿下,莫不是中邪了,被人欺负了,还这么开心,还要给所有人发钱?
不过这种事情,他们也只敢想想。
丘立最先回神,虽然心情有些复杂,也觉得事情反常,但有钱不领是傻子。
于是,他果断放弃了继续询问的心思,拱手领命。
......
......
就在寿王府因为李琩大赏下人而陷入一片喜悦的海洋之时,王府之中的反常景象,也很快便被有心人传了出去。
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的权贵们顿时像是嗅到了什么隐秘的信号,纷纷开始行动起来。
有的人开始发动暗线,打听宫中发生的事情,有人想提前上车,暗中派人向寿王府送来重礼,也有人不屑一顾。
可要说反应最耐人寻味的,却是当朝圣人李隆基。
大明宫内,李隆基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唤来了高力士,问起了此中详情。
当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了解清楚之后,脸色就阴沉得厉害。
“如此浅薄,毫无城府,岂堪大用?”
他沉着脸,没头没尾地低声骂了一句。
一旁的高力士听见这话,则是急忙抬起头,露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天,我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腌货,跟朕装傻充愣?”
看见高力士的动作,李隆基顿时没好气的呵斥了一声。
高力士闻言,赶忙低下头,有些尴尬地赔笑道:“圣人恕罪,老奴这不是怕坏了圣人的心情嘛。”
望着高力士滑稽的样子,李隆基顿时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随后没好气道:“敢同朕这么说话,也就是你了。”
“此皆赖圣人心胸宽广,不然奴婢纵然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您面前如此装傻充愣不是?”
高力士赶忙笑着应声,顺道送上一记马屁。
李隆基显然很是受用高力士的马屁,阴沉的老脸上浮现起一抹微笑,轻轻颔首:“这倒像句人话。”
高力士闻言,赶忙再次陪笑。
而经过高力士这么一打岔,李隆基的心情也终于好了许多。
他摆摆手,示意前来报信的太监退下。
旋即看向高力士问道:“将军以为,若朕欲废黜太子,诸皇子之中,谁有能耐接替储君之位?”
听见李隆基竟然如此直白的问起他易储之事,高力士顿时脸色一变。
随后急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圣人明鉴,老奴不过是一介家奴,岂敢置喙主人家事?”
见高力士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李隆基不禁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责怪道:“朕就是随口问一句,何来置喙之说?”
“圣人容禀,滋体事大,老奴......老奴实在不敢轻易妄言。”
高力士赶忙将头埋得更低了一些,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