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太后刚才说了，她嫁进夜府另有目的，但太夫人完全就不当回事。
她只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
如果只为做探子，她不会豁出命去救自己这个老太婆，更不会为夜云啸治病。
再者她相信她的孙儿不会看走眼，太后摆明了就是想挑拨离间。
倒是委屈了元宁这孩子，为了爷爷被太后要挟，结果还是没能保住凤太师。
“太夫人，我没事。”凤元宁看向太夫人，清亮的眸子掩去刚才的狠戾，里面满是明媚的笑。
梅太夫人拍拍她的手，慈爱的说道，“以后就好了，以后再也不能有人在这么威胁你，否则不管是谁，夜府上下都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凤元宁听到太夫人这么说，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她刚跟夜云啸说完，从现在起她要娇宠他，没有想到紧接着太夫人就说出要护着自己的话。
既然这样的话，那她就和夜云啸一起守护好太夫人，守护好这个夜王府。
在凤家，她得到了爷爷的疼爱，一直护持着她出嫁。
虽然爷爷死了，现在又有一个太夫人对她好，她的人生似乎也没那么糟。
“太夫人，谢谢你！”
这一句道谢，凤元宁是出自真心。
因为自从她来到这里，太夫人是第一个宠她的人。
太夫人故作生气的横了她一眼，“傻孩子，谢什么谢，你嫁进夜家，就是夜家的人了，当然不能被别人欺负了。”
更何况凤元宁还为夜云啸治腿，还要为夜云啸讨回公道，怎么看她都是值得夜家付出的人。
——
元灵犀随着太后失魂落魄的回到宫里，即便在丫鬟的扶持下，太后还是没坐稳，‘噗通’一声跌坐在凳子上。
宫人吓了一跳，“太后，您没事吧？”
“哀家没事——没事！！”
太后挥挥手，一连说了两遍，她强调自己没事，但她惨白的脸色根本瞒不过任何人。
“母后，喝口水缓缓吧。”
元灵犀端来了一杯茶，直到太后手抖，便扶着她的手让她喝水。
太后一口气将一杯水喝完，元灵犀正要把杯子拿走，太后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灵犀——”
太后的眼神里满是恐惧，元灵犀看着就止不住的心酸，她紧握着太后的手，低声劝道，“母后，您先别着急，这件事一定有缓和的余地的。”
“再不济，我去求凤元宁，要打要罚全由她，只要她肯救弟弟，只要她肯放过母后，我怎么做都可以！”
慕家已经没了，如果母后再没了，那这个世上就只剩下她和弟弟两个人，那他们再无长辈可依。
太后看着元灵犀，原本恐惧的眼神陡然变得坚定起来。
“不行，你是大元朝尊贵的嫡公主，你父皇在世时，将你视为珍宝，你怎么能向那个毒妇下跪？”
元灵犀苦笑，“已经跪过一次了，也不在乎有第二次。”
“那也不行！”
太后声嘶力竭道，“她不就是要哀家的命吗？哀家给她就是了，可哀家决不能为了苟且偷生，就让自己的女儿去受那个毒妇的羞辱。”
“母后——”
“不许哭！”
太后沉声道，“一会陪哀家去皇上那，别让他看出来。”
死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早该去见先帝了。
罪己诏，她也写。
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不够狠心，当初一直顾忌着大元朝的江山不稳，没有赶尽杀绝，否则怎么落得现在的处境？
哪怕太后在竭力阻拦，元灵犀依旧控制不住自己，一想到母后要为了弟弟去死，她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太后见此，眼泪不住的往下掉，“女儿啊，我死以后，你弟弟就只有你了，你一定——一定要看护好他，懂吗？”
元灵犀哭着点头。
——
夜幕刚落下，元灵犀再度出宫，亲自前往夜府，送来一份罪己诏。
“夜王妃，这是你要的东西。”元灵犀声若蚊蝇，今天下午她把嗓子都哭哑了，。
很快，她就没有母后了。
在这个世上，她只有元凌浩一个亲人。
凤元宁一个眼神，巧儿立刻接了罪己诏恭敬的摆在她面前。
这是太后亲笔书写的罪己诏，上面写了她毒害凤太师的缘由，但刺杀夜云啸的事只是一笔带过，并没有写的十分详尽。
都到了这个地步，她还不肯将全部实情吐出来，绝不是因为她守口如瓶，而是背后之人让她不敢开口，所以将全部罪状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夜王妃，这一下你满意了吗？”
元灵犀即便在隐忍，话语里还是透着一股恨意。
凤元宁并不在意，看着她，沉声道，“你觉得我该满意吗？”
元灵犀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忍不住吼出了声，“我母后已经答应给凤太师偿命，夜王妃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我爷爷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算你母后死了，他也活不过来了。”凤元宁看着她，语气凌厉的说道。
一句话，怼的元灵犀哑口无言。
她恨凤元宁逼死自己的母后，恨不得让她即刻去死。
可凤元宁也是这样恨着母后，恨不得她被千刀万剐。
这个世界从不存在什么公平道义，只有成王败寇，如果父皇还在，即便凤太师被母后毒死又如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她还不是得乖乖做大元朝的子民！
现在这一切，只因为她和弟弟不够强大才会引起这些祸患。
她要为母后报仇，首先就得强大起来。
凤元宁将她眼中的恨意尽收眼底，但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丢下淡淡的一句话，“你回去吧，明日给你母后收尸之时，就是我给皇上治病之时。”
只是一句话，便将元灵犀的怒气全都压了回去。
因为她是凤元宁，她弟弟的命还握在她的手中，她不能愚蠢的在这个时候招惹她，否则母后就白白牺牲了。
元灵犀走出夜府时，迎面吹来一阵雪风，冰凉刺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这个骄傲自大的公主就变成了如今的谨小慎微。
她每天面对的也不再是众宫人的阿谀奉承，而是亲人鲜血淋漓的生命。
难道是因为她成长了吗？
可谁也没有说过，成长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