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是新郎的外甥女。」
「今天我能站在这里，为我英俊的舅舅和美丽的舅妈，送上爱的信物，祝福他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我感到十分荣幸。」
「舅舅为了答谢我，给我讲了好长好长的故事。我最喜欢听故事了，我好高兴。」
「好高兴。」
「好高兴。」
「好高兴。」
她无限依恋地勾住余牧若的手指，歪着头「看」着他。
「你让我不哭了。」
「我喜欢你，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话音未落，她的面皮蓦地裂开一条缝。
无数只细长如蛇的手，从缝隙里伸出来，把余牧若从头到脚牢牢攫住。
咔哒咔哒的骨头折断声和余牧若的惨叫同时响起。
这些手就像是榨干注水的海绵一样，无情地挤压着余牧若的躯体。血肉横飞中，一米八几的余牧若很快变得和「外甥女」一般大小。
余牧若的一个眼球滚到我脚边，死不瞑目地瞪着我。
我手中的白玫瑰溅满他的血，几乎辨不出原色了。
裂缝变大，从头顶拉长到脚面，攫着余牧若的手都收了回来，把他拖入裂缝中。
余牧若像是消失在一个大大的拥抱中——死神的拥抱。
鲜血蒙住了我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台下的喧哗声。
「小若！小若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余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让他死，死了好！哈哈哈！」这是老余总几近癫狂的声音，「他死了，大家都能活！」
真的吗……
「余牧若必须死。」
这个规则世界，真的就此结束了吗？
我的直觉在说，「不」。
15
突然间，喧哗消失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向台下看去。
所有人都像雕塑般僵硬，目光汇向同一个地方。
在宴会厅的角落里，坐着一桌奇异的客人。
在预定数为20桌的宴会厅里，第21桌出现了。
看清桌旁坐着的人都是谁后，我不禁踉跄了一步。
刚刚死去的余牧若，断成两截的阿东，烧成黑炭的小陈，被小咬啃食的阿青，手臂和脑袋挤成一张皮的文文，此时都完整地坐在座位上。
只不过，他们都是灰白色的半透明状，目光呆滞，一言不发。
「规则世界怎么还没结束？余牧若不是死了吗！」
「为什么把我扯进来，余牧若欺骗杨如婧的感情，但我和她有什么冤仇！」
「不是余牧若必须死，那到底是谁必须死？这样下去大家全部要完蛋！」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我受不了了！」
宾客叫嚷着，大家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还在恍恍惚惚地往前走，司仪拉住了我。
「回来！把流程走完！你想死，我还想活！」
想死？不，我不想。
我用目光搜寻着台下的妈妈，看到她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浑然不觉周遭的变故。
混乱的内心忽然平复了下来。
我要活下去，为了妈妈。
我退回舞台中央，和司仪冷静探讨：「但是，新郎已经不在了，流程怎么走？」
司仪向台下略一扫视，果断地指向伴郎桌：「你们出个人，代替新郎！想活命就快点！」
一个和余牧若年龄相仿的伴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来吧。」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为什么是他。
他的眼眸中交织着痛苦、绝望、仇恨、懊悔……我读不懂他此刻站出来的动机。
「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他从满地的血肉中捡起原本余牧若拿着的那枚戒指，套在我的无名指上。
我也把我手中的戒指给他戴上。
他紧紧攥着我的手指，像要把戒指融进自己的手心。
他用毫不在意他人听见的音量，说：「这本来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