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烛会意,手里拿着夜明珠,往这边靠近了一些,光线更加明亮起来。
也让众人轻而易举的看到,苏昭义原本乌黑溜圆的眼珠子,变成了血红色。
和昏迷不醒的灵仙一个样子,是中毒了。
原本只有灵仙中毒了,李卿找解药的动作一直都是不紧不慢的,现在苏昭义也中毒了。
他急了。
派出去的人依然没有回来,而苏昭义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从最初的情绪崩溃,到现在直接失去意识昏迷,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
心知再不能耽搁下去,李卿果断的做了一个决定。
他将苏昭义抱到石壁边靠坐着,然后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又替她将脸庞和鬓角的碎发拢到了耳后。
做完这一切后,李卿转头看向李景澜,黑眸沉沉,满眼戾气,却不得不对他低声下气。
“劳烦景王殿下,护她周全,我这便去寻解药。”
说罢,不待李景澜出声,他又对南烛吩咐道:“照看好她,我去去就回。”
南烛沉默的拱手,领了命。
李卿走到悬崖边,正是方才安千隐跳崖的那个位置。
他回头看了一眼苏昭义,小姑娘紧紧闭着眼睛,没有半点意识,像是睡着了一样,心口猛然一阵钝痛。
他怕,他太害怕了。
若是小姑娘有半点差池,他必定是承受不了的。
于是他不再犹豫,纵身一跃,跳进了浓稠的黑暗中。
想象中的快速下落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李卿一脚踏上粘稠湿滑的崖壁,然后借力在空中利落的一个翻身,脚就踩到了实地。
他顿时明白了,这深不可测看似无法越过的悬崖,也是个障眼法,实际上地面离他们极低。
环顾四周,他不由得皱起眉头。
方才下来不察,现在竟是有大片鬼火开始朝着他的位置汇拢,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动物爬行在枯枝烂叶的声音。
死人堆走出来的人,自然不会被这种小阵仗吓到。
长剑出鞘,李卿面无表情的看着密密麻麻的毒虫向他靠近。
他竟是冷冷一笑,丝毫不将这些可怖的毒物放在眼里,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登时一道凌厉的剑光闪过,紧接着长剑清啸不绝于耳,剑意凛然而至。
只见剑影,不见剑招。
席卷而来的鬼火和毒虫,连带散发着恶臭的枯枝烂叶,被这铺天盖地的剑影削成齑粉。
还未来得及发起攻击,就消散在这一方世界。
长剑归鞘,李卿继续在这无止尽的黑暗中,毫无障碍的前行着。
他牢记着苏昭义在出海前跟她说过的话。
“毒物和解药,向来相伴相生,有毒瘴便有解药,你到时候就注意些,若是发现了活的植物,长着圆形厚重的肉叶子,你就摘回来,那便是解药,取叶汁生服,就可以解毒瘴之毒。”
说这话的时候,苏昭义眉眼弯弯,眼眸亮晶晶的,仿佛在发光,她还说:“你可千万小心,这叶子的毒性可不比毒瘴小,若是中了毒...你就去找江先生吧,我也不知道如何解。”
方才在悬崖上,他便看到这鬼城里除了满城鬼火之外,有些地方烟雾缭绕,极有可能就是毒瘴。
沼泽湿地向来瘴气丛生,李卿便朝着最近的一条河流走去。
潺潺的水声渐渐靠近,李卿脚步微顿,从怀里取出一张黑色绣着奇怪图案的面罩戴上,这是苏昭义临行前给他的,鼻腔顿时充斥着淡淡的梅花馨香,是她惯爱用的熏香味道。
和他猜测的一样,丈宽的小河缓缓流淌,水流慢得几乎静止,河的两岸蒸腾着暗紫色的雾气,和外围的毒瘴一模一样。
戴上面罩不过是为了让苏昭义宽心,虽然她看不见。
李卿的屏息大法大成,在取到解药之前,他不定不可能吸入瘴气。
果然,就像苏昭义说的那样,紫色的瘴气旁边,生了一片矮矮小小极不起眼的小植物,叶圆肉厚,是解药
李卿用剑连植物带土,挑了一大块,用油布包好,抬脚就准备离开。
“世子爷。”
一个空灵的声音飘荡在空中,若隐若现的传进李卿的耳中,他是习武之人,必不会听错。
但他的脚步不停,直直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待他给心爱的姑娘送回解药,余下的这些魑魅魍魉,他会一个一个,斩尽。
“李卿,我好痛啊——”
“李卿,你何故杀我?”
“你滥杀无辜,罔顾人命,你不得好死!”
“苍天无眼呐!”
……
越来越多的声音在耳边出现,越来越近,几乎要将他包围。
墨黑的眼眸染上血色,李卿暗自运功,脚下的速度更快了。
可他越快,那些声音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紧紧跟随着他,在他耳边此起彼伏,不断地发出泣血哀鸣。
整个人连同意识,迅速坠入一片粘稠浓重的血色之中。
可他心里还留着最后一丝清明。
那个会对着他嬉笑怒骂的小姑娘,还躺在那里昏迷不醒,等着他怀里的解药。
此时的李卿,已经几近失去意识,只剩最后一个念头——他必须回到崖顶。
身体忽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李卿脚下生风,身形快如鬼魅,在湿滑的悬崖峭壁上如履平地,很快就跳了上来。
傅沉雪朝他走来,皱了皱眉,问道:“这么快便回来了?可曾找到解药?”
李卿没有说话,他机械的走到苏昭义身边,从怀里掏出油布包裹,取出了一片圆叶,挤出汁液喂到了她的口中。
然后便默不作声的将人抱在怀里,旁若无人的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她的颈间。
傅沉雪见他动作,知道他是找了解药,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唯有李景澜发现了异常,他走过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问道:“李卿,你怎么了?”
李卿不语也不动弹,像没听到一样。
李景澜不由得蹙眉,方才求他的时候知道低声下气,怎么现在找到了解药,就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了么?
当然,他也只是在暗忖,自然是不会将心中所想说出来的。
傅沉雪倒是不觉得李卿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对,她非常识趣,找了个不远的地方,也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