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宋砚轻飘飘丢下一句话,“不早了,你歇着,我去送客。”
王墨赶忙站起身,“我和你一起。”
既然嫁做宋家妇,就要有个媳妇该有的样子,她先前瞧着宋老太是个很重体面之人,她这个新媳妇总不能让村民说三道四。
宋砚淡然瞥她一眼,轻颔首,“不必远送,到门口就好。”
说完,一挑门帘先行离去。
宋家在红叶村并无亲朋,来赴宴的都是村民,这会儿,宴席已散,主人家在门边送客。
王墨一改往日自卑羞怯闷声不语的形象,落落大方地跟在宋砚身侧微笑送客。
时而客套时而叮嘱,将每一位宾客张罗的面面俱到。
送走了宾客,她又陪着宋老太和宋琼落一起,拾掇桌椅碗筷。
宋老太瞧着她就欢喜,“阿墨,娘的好阿墨,你快回屋里歇着去,哪就用的着你跟着忙活了。”
王墨笑弯了眼睛,“娘,我不累。”
对宋老太,她是打心眼儿里感激。
本想对今日的事儿再谢两句,可是,看着老太太眉眼里,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接纳,她反而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那怎么成,今日可是你跟阿砚大喜的日子。”宋老太从一堆碗筷里直起身子,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琼落,快把你大嫂送进屋里,给你大哥说,今晚就不要念书了,抓紧跟你大嫂圆房。”
王墨:“……”
不远处正要打水进屋的宋砚,一个踉跄,险些绊倒。
俊美的一张脸顿时清寒了几分,站在门边冷漠道:“我闺中事娘就不必操心了。”
吓得正要有所动作的宋琼落顿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宋老太撇撇嘴,对儿子的警告不以为然,眼里笑意满的快要溢出。
亲自走过来,夺走王墨手里的碗筷,把人往房里推。
压低声交代:“别怕,前回你和阿砚不是滚过床单了,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胆子放大,阿砚他吃不了你。”
王墨无语又无奈,在宋老太激动的目光中,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屋。
宋砚正在炕边整理被褥,将喜被一分为二,一边一个。
接着又拿起枕头,东边放一个,西边放一个,打了个对头。
王墨尴尬不已,走过去咳了咳,“那个,不必如此麻烦,要不我打地铺。”
宋砚挑眉,很是不按常理出牌,“可以。”
然后,毫不迟疑地从床底,抽出一床薄薄的褥子。
王墨:“……”
暗恼这人分不清客套话,又或是故意将她一军!
厚褥子都铺在床上,她用薄褥打地铺睡,夜里非得冻僵不可。
她后悔了,胸口窝着一团懊恼,磨磨蹭蹭不肯行动。
宋砚整理好床铺,见她一动不动,不由挑了挑眉。
眼中流露出一丝漫不经心,又似乎带了果真如此的恍然。
王墨虎着张脸儿,硬着头皮:“我方才又想了想,打地铺不合适,若是让娘知道,会以为我们之间生了嫌隙,而且这炕那么大,我们各睡各的,互不干扰就是。”
说完,低垂视线,不看宋砚。
心里很有些理亏,等着被宋砚挖苦。
宋砚似笑非笑,“也对,夫妻本该同床共枕,你顾虑的是。”
语气戏谑,面上却正经的很。
王墨被挤兑一句,耳根直发热,不声不响爬上炕,将褥子重新铺好,然后赖在内侧的位置上不走了。
整整一年时间,她干嘛要委屈自己,现成的炕不睡打地铺?
“下床,洗脚。”宋砚淡淡吐出几个字,转身离开。
王墨长松一口气,刚从炕上爬下来,见宋砚抱着一桶冒着热气的木桶进屋。
王墨受宠若惊,哪里敢让宋砚伺候。
“谢谢,我自己来。”她快步走向宋砚,却眼睁睁瞧见宋砚落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褪去鞋袜,将脚埋进桶里。
王墨囧……她自作多情了。
宋砚瞥她一眼,声音凉凉,透着一丝嘲意,“你的桶在门外,再不端凉了。”
王墨冲出屋门,脸上的热度才散了散,懊恼地端着桶进屋,咬牙坐在另一边泡脚。
暖暖的热意顺着脚丫子传遍全身,浑身的紧张和疲乏散去,坐在那儿昏昏欲睡。
宋砚洗好脚,起身说:“脚桶放在门外就是,琼落会倒。”
说话间,走到一旁的书桌前坐下,拿起一本书,就着微弱的烛光认真阅读。
房间里静的落针可闻,王墨也不敢发出太大响动,轻手轻脚把桶送出去,上了炕,把脚丫垂在炕边自然风干。
她瞧着宋墨笔挺的脊背,暗自寻思。
真不愧是秀才,念书倒是挺用功的。
转念她想到宋砚的身世,他和宋琼落,到底和南边的宋姓藩王有没有关系?
奈何线索太少,她无法石锤,想着想着,困意来袭,打了个哈欠。
宋砚翻书的动作一顿,“去睡。”
“好的,你也早休息。”王墨就等宋砚这话,顺势钻进被窝里,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打了个哈欠,没一会儿便进入梦乡。
一墙之隔的江家。
已是深夜,一家人还未入睡。
堂屋里的气氛有些低沉。
江家人围坐一圈,王心柔坐在正中间,她的手,被身侧江鸿渊宝贝地牵着。
才嫁进江家,她和江鸿渊便迅速进入夫妻模式,两口子琴瑟和谐,毫不生分。
对今日的事,黄老太心有愧疚。
表态说:“心柔,今日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以后我们江家不会亏待你。”
“娘您快别这么说。”王心柔满面悲伤地诉说:“我受什么委屈都不打紧,能嫁给鸿渊哥就是我最大的福气,我只是,只是心疼我哥哥,我哥哥是个粗人,平日里说话做事总是得罪人,可是他的心地却是最好的,他重情重义,对我和阿墨尽到了兄长的本分,他是全天下最好的兄长。”
“可是现在,他却因为我得罪了人,要被族长罚去守祠堂,那地方清冷孤苦,平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哥哥那么爱热闹的人,他怎么受的了?”她忍不住落泪,“哪怕罚我哥哥去种地,去做活,哪怕揍他一顿,我都没有任何怨言,谁叫我哥哥太耿直了呢?可是让他孤苦无依的去守祠堂,我这个做妹妹的,心里比刀割还疼。”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可惜,我只是个不起眼的丫头,在村里说不上话儿,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哥哥为我受苦,什么也帮不了,你们不知道,我有多么希望,希望自己变得强大,能为我爹娘和哥哥遮风挡雨,不再让他们因为我受欺负……”
她的孝心,着实感人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