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罗广回到别院里,第一件事就是叫来护卫,吩咐他们,立刻收拾东西启程回京。
王心柔听到院子里人仰马翻的动静,从屋里赶来。
看到罗广脸色不怎么好,不禁怔了一下,“罗郎,这是怎么了?不是去县丞家赴宴,怎么这么早回来?”
罗广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满脸焦急的样子,却还是难以控制的暴露出内心的不安,“心柔,什么也别说了!我们赶紧连夜走吧!”
“怎么?”王心柔挑了一下眉,一丝锋利的眼芒不易察觉的从眼底泄出,“为什么要走,发生什么事了吗?”
罗广咬着牙,恨恨地说:“今日我去周家赴宴,王墨的相公,那个叫宋砚的居然也在,他竟然当众戳破了我与你的关系,当众指责我金屋藏娇。”
王心柔的脸上泛起一阵意外,不过,却一点也不慌。
遇事慌乱的本质,来源于对一切恐惧后果的推测。
对王心柔来说,最近的经历,无论是当街被江鸿渊休弃,还是险些欺君之罪,都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大事件。
经历过这些至暗时刻,她都没有被打倒,相反人一下子变得成熟了许多,遇事也更超然,冷静了。
明白再坏的结果,也不会比自己当初遇到的困难大。
而且她的名声都已经臭了,还怕什么呢?
有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天,塌不下来。
“罗郎,你别慌,你说宋砚当众拆穿,其实我已经有心理准备,早就知道他们要来坏事。”
宋砚。
这个男人,她本来对他的印象还不错,长的清贵俊美,身上有一种神秘而又高贵的气质。
能力又不错,能文能武,骑射的本事还在江鸿渊之上。
可现在看来,他已经成功的被王墨给洗脑,死心塌地帮着王墨对付自己。
看来以后有时间,她得抽出心思好好接触接触宋砚,改变改变他的观念。
罗广烦躁地地抬袖擦着汗,“怎么可能不慌,现在宋砚把我金屋藏娇的消息散播出去,要不了多久大家都会知道,万一传到京城去,我可就完蛋了!”
王心柔嘴角勾着不屑淡淡道:“难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证据呢?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是惯于使诈的,哪怕在没有证据时,他们也什么都敢说,目的就是想试探对方的反应,你如果慌乱露馅,那就中招了。”
“我就是因为知道他们手头暂时没有证据,才急着带你离去,一旦让他们抓到证据……”他眉头纠结地耸动,像是有什么恐怖的后果,难以张口。
“你在怕什么,你的妻子吗?”王心柔走过去,握住罗广的手,贴心安抚:“你放心,我从来没有和姐姐争什么的意思,我知道我的身份,如果她发现了我们的事,我一定会做低伏小不让你为难的,其实,现在并不是离开的好时机,难道你不想知道王墨的真实面目吗?”
“可是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罗广和王心柔打着商量:“心柔,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对付王墨,可是现在我们需要先离开这里避避风头,这次皇上派我来是有皇命在身,我总不能迟迟不回京复命,家里那位真的会起疑的。”
王心柔满脸的不情愿,咬唇:“我那天还说罗郎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怎么今日就吓破胆一样。”
罗广很是好脾气,柔下声哄她:“我知道现在离开太仓促了,背离了原本的计划,我也不想,但我没办法,为了我的前程,你就委屈委屈,回到京城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王心柔闷着脸,没有吭声。
内心里一万个不情愿。
这个罗广,真是个胆小怕事连老婆都降服不住,现在她该怎么办。
是屈就罗广,还是自行留下。
就此离开,也太便宜了王墨,可是不走,一个人留在这里,好像也没办法报仇雪恨。
拜王墨所赐,现在她名声尽毁,留在安县不但会过得很清苦,说不定还会出什么意外。
江鸿渊已经发现她算计江鸿波借高利贷的事儿,一旦找到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个男人,可不是个简单角色。
王心柔并不想落在江鸿渊手里。
她权衡再三,留下来并不是最明智的选择。
那么就只好和罗广一起回京城,再另做打算了。
京城是皇权的中心,那里贵族遍地走,高官名士无数,有着更多的机会拓展人脉。
对于自己的事业,也是一片更加广阔的平台。
虽然罗广年近四十,容貌粗鄙,除了有些才学外,没有任何吸引她的地方。
但是他有身份有地位啊!
这样的人,她得抓牢了,怎么能轻易放手让他一个人离开。
以后她搭着罗广这条线,可以认识更多对自己有用之人。
如果运气好,有适龄的王公贵族欣赏自己,也许自己的人生可以来个十级跳,不用努力奋斗就可以瞬间改变阶级,成为主子娘娘。
到那时杀回安县来,一个小小的王墨又算什么,她连江鸿渊也一起收拾了。
这个男人当众休弃她,败坏她的名声,和王墨一样可恶。
王心柔想来想去,觉得这样的迂回战略战术,是目前唯一适合自己的选择。
但是面上,还是作出闷闷不乐,撅着嘴说:“你之前答应过我,要好好调查王墨,就这样走了岂不是什么都没做,让她逍遥法外。”
“怎么会,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这次回京城一安顿好,我就立马派心腹之人再来安县,想办法探她的底。”
王心柔勉勉强强的答应了。
罗广的人很快收拾好东西,马车在门口候着,罗广和王心柔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这时已是夜深,月上中天,街道万籁俱静,灯火都熄了。
车子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里,只留车轴吱呀吱呀的响。
王心柔看着熟悉的景色越来越远,突然间从心底涌起了一阵深深的恐惧,和不确定的感觉。
就像是身体突然坠入深渊,有一种失衡的感觉,坠落到底。
这种感觉以往一旦出现,每每都是提醒着她,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
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呢。
王心柔摩挲着手里的绸缎锦帕。
转眸望着车窗外漆黑的天色。
安慰自己,这样的感觉都是因为最近自己一直处在低谷。
毕竟她的名声毁了,不但被休弃还背上骂名,一直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潜意识里才不会感觉到快乐,总会提醒她发生不测。
车子飞驰一般出了城门,渐渐远离安县。
现在她离安县越来越远。
离那个该死的王墨也越来越远,以后应该会慢慢诸事顺遂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