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砚嘴角微微抿起,神色缓和了一些。
望着前方茫茫夜色,语重心长:“你十四,也算是大姑娘,姑娘家要知羞耻,无论你是否嫁人,都该坚守必要的底线,男子立身靠的是本事和能耐,有权有势便可独霸一方,女子立世却靠的是名声,你今后独自在外谋生,更该知道名声的重要,若年纪小小便污名在外,以后怎在世间立足。”
王墨愣住。
这是宋砚第一次对她吐出一大串说教的话。
感情内敛的人,关心起别人来,也是润物细无声。
知道他这么生气原来是关心自己,担忧自己的未来,心里莫名就是一暖。
鬼使神差地说: “你既然不放心我,以后别赶我走不就好了?”
这话,其实不是一时冲动。
经过这段日子,王墨觉得,和宋砚生活在一起也挺好的,以后一直这样下去,好像也不错。
这个男人,固然没有21世纪的男人那样观念开放,很多时候都显得过于威严持重,少了一丝人情味儿。
可能以宋琼落的阅历,还不能够感受到兄长的好。
但王墨却看得明白,他做事稳健可靠,心思通透,内敛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敏锐细致的七窍玲珑心。
再加上,她和琼落还有宋老太的关系,相处的非常和谐,短短不到一个月,就像一家人一样。
想到以后要分开, 她竟有些舍不得。
“你说什么?”宋砚平静的目光,微微泛起一丝波澜,面带复杂地看着她。
王墨被他盯得,心里莫名一紧。
突然想起,之前在宋砚书案上看过的那封书信。
宋砚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她险些把这事给忘了!
赶忙掩饰一般的,露出嬉皮笑脸,“我开玩笑的,你放心,一年之后我立马走人,绝不纠缠。”
说完,连忙找借口开溜,“那个,我去看看琼落回来没。”
在她走后,宋砚迟迟站在原地。
脸色看起来异常微妙。
未来,他要做的事很多,琼落已经让他分外头疼,恐怕没精力再多照顾一个小姑娘。
况且,他的前途与一般男子不同。
要么一败涂地,要么出人头地。
他心中尚且无百分百的把握,身边多一个挂念,总归是拖累。
王墨这姑娘,冰雪聪明,狡黠如狐,虽然想法大胆,行事跳脱,却不失善良本真。
没必要将她的未来拖进泥沼里。
……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宋琼落才姗姗来迟。
小心翼翼走回到营地,四下张望。
一眼看到宋砚在篝火边,正面无表情盯着自己。
宛如老鼠见了猫,浑身一震,苦着脸走上前,“大哥。”
“去了哪儿。”
“我刚才去外面小解……”
正要继续说,冷不防看见王墨鬼鬼祟祟出现在宋砚身后,对着自己挤眉弄眼,比比划划。
语气瞬间一转,“啊,那个,我小解完,又顺便去林子后头找你……”
宋砚一眼凌厉地瞥向身后。
王墨来不及躲藏,顿时泄气。
宋琼落跟着垮下脸,“大哥,你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好了,这件事不怪大嫂。”
宋砚冷着张脸,“回去后写三百遍《唐女戒》。”
“啊?”
宋琼落没想到会是如此轻易的责罚,惊呆了一瞬,才赶忙答应下来。
“知道了,我回去立马就写。”
平日里虽然没少顶嘴,暗搓搓反抗。
可是,今日她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意味着什么。
未出阁的女孩子,竟然看了不该看的。
大哥没有严厉责罚,已经很开恩了。
所以,很是心虚,老老实实的认罚。
宋砚冷瞥她一眼,“去拿猎具,随我上山。”
“可是,他们……”宋琼落往溪边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飞快收回目光,满面遗憾。
“这件事到此为止。”宋砚不悦:“我以前与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
“没忘,我以后都会低调行事,谨记自己是个姑娘家,不给宋家抹黑。”
宋砚看向王墨,眸光深幽,“你也一样,今日的事,见好就收,真闹大了,会很难收场。那三人事后会如何,不必再操心,都安分守己点,别再惹事。”
王墨只得表态,“知道了。”
不过,她眉眼耸耸,鼻子皱皱,颇有些憋屈的样子。
宋砚目光驻留在她脸上,“你一脸欲言又止的是什么意思?有话便说。”
王墨灵动的双眸转来转去,很是一言难尽,“没啥,就是有点同情。”
同情宋琼落,有这样一个严酷说一不二的大哥,从小到大,一定少了很多乐趣。
“同情什么?”
王墨:“……”
她当然不能明说实话。
只得口是心非地说:“同情江鸿渊呗。”
宋砚:“……”
面前的两个姑娘,一个是亲妹子,另一个,担了个小媳妇的名儿,心里却也将她当成妹子一样。
兄长威严,注定他与她们有着难以拉近的距离感。
他的身份,也不允许他回应这种略带调侃的话题。
因此,很是高冷的,不予回应。
天色渐渐放亮。
宋砚没多耽搁,直接带着宋琼落出发。
营地是要留人,王墨照旧被安排看守大本营。
宋砚未雨绸缪,在离开之前,把所有猎物都归拢在一处陷阱深坑里,并在上方做了掩饰。
防备万一过来什么人抢夺猎物。
当然,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北山实在是太大,而十里八乡有经验的猎人,两只手数得出。
他们各自都有着目标,而且极度敏锐,一旦发现某处山谷已经被人占领,便不会浪费时间深入。
王墨检查了一下各处陷阱,回到营地之后,直接往河边走去。
不出预料,草丛里只剩下一片狼藉,那三人已经不见踪迹。
药性是会随着时间消散,王心柔应该是渐渐恢复神智,趁着天色未大亮,惶恐撤离了。
她看向河对岸郁郁的丛林,目光略带嘲讽。
同一时间,对岸的某个山洞中。
传来一阵阵伤心的啜泣。
王心柔哭得肝肠寸断,漂亮的大眼睛,高高肿起。
每当王浩或是江鸿波走过去打算安慰她时,她都是愤恨的转过身,不理不睬。
两个男人满心歉疚,却束手无策。
回忆起方才的一场场翻云覆雨,面色各异。
一个是被下了药,一个则是情难自禁。
彼此互相看着对方,眼底都有着浓烈火药味。
一场争斗一触即发。
王浩忍无可忍,率先发难,怒骂:“你明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和心柔都不清醒,为何不把我们打晕过去,反而却做那禽兽之事!江鸿波,你简直是让我不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