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无忌有些不甘心,于是故意再道。
“徐述年,你是不是嫌弃这些礼物太轻薄了啊?如果你要是不满意,改日,我倒是要请你亲自到我的府里头,去挑挑拣拣,尽管只顾着你自己喜欢的挑过来!到时候啊,你喜欢什么,就直接拿,我可是半点眉头都不会皱起来了。”
徐述年一听,这还得了,这个三殿下简直是不依不饶了,于是态度便也坚决了一些,再次道。
“三殿下,你怕是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嫌弃礼物的轻薄或贵重与否。关键是,无功不受禄。倘若三殿下真的有事情要求于我,我也要看看事情是不是符合公义的,因为我帮的不是人,我帮的从来只是理。因此啊,三殿下,你的好意我真的是心领了,可是这份礼物,我却是真的不能够收下。”
便亲自将这个包袱,塞回到了朱无忌身旁信任的随从手里,这下子,朱无忌的那个随从,也尴尬起来了,他捧着那个东西,也像是捧着一盆炭火,他只好偷偷地观察自己的主子——朱无忌面上的表情。
朱无忌的面上却并没有显示出很明显的高兴或者是不快,他半分不满都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继续依照先头的情绪,故意道。
“看来洛州刺史果然是名不虚传,先头你的名声,一向都是清廉而公正的,我今天一来,才算是真正地见识到了。刺史啊,如果朝廷上下的其他官员,能够做到了你的一半儿,我们的朝廷也会是清明的啊。”
这一番话,从朱无忌嘴里头说出来,倒一时分不清,是明着的夸赞,还是暗地里的贬义了。
徐述年却不管那么多,他只是微笑着送客。
“三殿下还是不够了解我的为人,有时间,三殿下倒是真的要来洛州长住一番,了解一下洛州的风土人情才好!如果真的这样的旅游,我徐述年一定作陪,到时候,我来给三殿下送些好礼物!”
朱无忌一听,这明白了这是话头都要断掉了,徐述年是要送客了,于是也面上风度翩翩地站了起来,手向他的随从挥了一挥。
“既然刺史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朱无忌便也是无话可说了。这些礼物,我还是带回到我的府里头,让它们都去吃灰吧!有机会,我也一定会来洛州好好游山玩水,到时候呢,徐述年啊,你可千万不要用那些公务太忙了之类的借口,来推辞啊!”
随从于是明白了三殿下这次是无功而返了,便颤抖着双手,仔细地捧住了那个原本是要送给徐述年的包袱,乖乖地跟了三殿下后头。
“刺史啊,我们这就走了!回去了!天子的赏赐和赏封都已经带到,你也不必送出府了,现在这个时节,风可大着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啊,就要感冒着凉了!”
朱无忌说这个话的时候,简直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徐述年也并不怯场,他也是笑着道。
“多谢三殿下挂心,我一定会多加珍重,还望三殿下也是。”
二人便就此不欢而散了,而徐述年回到了自己的府上,简直是长出一口气,而信任的仆人这时候也出来,仔细的收拾着桌上的茶水,又给徐述年换上了新茶。徐述年只是默默长叹道。
“天家的夺嫡战争,从来都是容易的事情。这个三殿下竟然这么早就要逼迫我选择站边儿,我实在是做不到啊。也不知道这一次算不算事得罪了他,不过,得罪了便得罪了罢!我还是要明哲保身啊。”
朱无忌一出了刺史府,便是狠狠地踢向了自己的马匹,嘴里头还说道。
“好你一个徐述年,没有想到你是这么个软硬不吃的人物!”
旁边的随从也是颤颤巍巍地捧着那个包袱,仔细着手里头的那些贵重东西碎了,是话也不敢说,多余的动作也不敢动,生怕自己惹了这个三殿下生气。
朱无忌继续骂道。
“我特意大老远的,在父皇面前亲自请告,说欣赏你,敬重你,要亲自从京城到洛州来,给你带着赏赐,结果你一来就给这么一个下马威,你自己行事如此谨慎,倒是拂了我的面子!”
这时候,那个随从也害怕得一下子撞在了马头的银甲上头,手中的东西磕在了甲上头,发出了叮咚乱响的声音。朱无忌一看,哪里还能够忍耐着,当下就一把抓过来了那个包袱,往地上一扔!
随从已经吓破了胆,他知道那里头,是自己十辈子也得不来的财富啊!他苦苦劝导。
“三殿下,您又是何必!您好意来到了洛州,既然徐述年不领情,连您的礼物都不收,您就不要管了!好歹也将这些好东西给带回自己的府里头,日后说不定,也可以拿来送给别人的呀!”
朱无忌冷笑。
“不必了,这些东西留在了我眼前,我也实在看得很扫兴,干脆就眼不见为净!这些东西,简直是像徐述年在我面前,甩了我一个大耳光似的!”
那个随从心疼地捡起了那个包袱,恋恋不舍地看着里头碎了的、没碎的而只有些磕撞痕迹的,十分心疼。朱无忌见到了,无奈叹气道。
“既然你喜欢,你就拿走吧,随你去怎么处置了!只是千万不要在我面前晃悠!你也知道,我不是一个爱财的,我要的是统理天下的权力!这个徐述年,难道看不清我的野心和实力么?简直是装蒜。”
那随从一听,也跟着骂徐述年,转而又拍了许多朱无忌的马屁,最后将那个包袱十分珍重地塞到了自己的胸口,也一路都紧紧地捂着,丝毫不发出半点儿声音来。
朱无忌转眼就回到了京城里头,他是衣服也不换,直接进宫,要求见父皇。
天子正在忙着批改奏折,他听到了朱无忌回来了,而且第一时间就要求面见自己,于是感到了一丝丝蹊跷。他于是召见了,便笑道。
“无忌啊,你这么早就赶了回来,我还以为你要在洛州待上好长一段时间呢!你怎么也不去找朱铁胆一道,游山玩水,好好地潇洒一段时间,你这么着急赶回来要和我说些什么事情啊?”
朱无忌跪在地上,声音颤抖道。
“父皇,儿臣不是愿意回来,而是不得不回来,不敢不回来!”
天子皱起了眉头,正色道。
“无忌,你起来,你要起来说话。你从来都是镇定自若,这次怎么去了一趟洛州,回来就变成了这样一副模样?好像有谁吓到了你似的。你有什么要紧事情,都起来了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