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也笑开了,觉得这些都是轻伤,哪怕治坏了也不碍事的,于是个个都简单脱了衣服,露出了伤处排队等着,徐述年现在是被夹在了火上烤,难为道。
“你们这话倒像是把自己当成了牺牲品,我不想那你们来练手,你们都是我的兄弟,理应当请来最好的大夫给你们养好了,才能恢复得又快又好,马上又去当差。”
刘白刚要爽朗开口,胡勤辉则抢白道。
“女婿,你这个话可就不对了,不拿兄弟当练手的,难道去拿陌生人来练么?到时候治出了问题,人家可要把你告到倾家荡产的地步!”
众人听了大笑不已,刘白也笑道。
“就是说嘛大哥,你要是把我的胳膊我的腿都给弄了,我可不会把你告上法庭,我顶多就是赖在你家的院子里头不走,而且死皮赖脸地要巴着你养我一辈子!”
徐述年听了也是笑,没有办法,只好上阵。其实他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只是面对着如此亲近的人,有些不敢下手罢了,现在既然是不得不上,他也镇定自若,开始诊断了。
这些伤员里头有些是皮下的淤血,有的是表面的破皮,严重的一些则是骨折了,徐述年轻松应对,抹了油的手在肉上捏搓推拉、正骨有模有样,至于清理破皮,更是简单了,还比胡勤辉的老年人的手更加稳当些。
胡勤辉在一旁看着,还准备万一有不到位的地方要亲自上阵,可是徐述年竟然做得滴水不漏,他连连夸赞道。
“我这个乐寿堂日后怕是要改姓徐了,这手法,说出去谁信是指学习了两个月的学徒呢!”
刘白也活动了一下身体,笑道。
“我大哥真是老练,没来之前感觉身上沉重要命,我大哥给我随便拍了几下,我简直是身轻如燕了。”
其他的伤员也很快就康复,徐述年的第一次练手大功告成,胡晓彤高兴不已,觉得自己家里头是个开医馆的,和当官的八杆子也打不着边儿,现在徐述年也掌握医术了,二人之间就更加互相理解了,亲密好几分,于是笑道。
“相公,我爹爹说得对极了,你大可以辞官回去继承我爹衣钵了!”
这话音刚落,燕州本来是一派祥和的氛围,可是却忽然变了天。燕州虽然是个穷山恶水之地,但是在徐述年和上一任的整治之下,已经好很多了,一般的离奇死亡事件更是少有。
可是近日来徐述年每每上朝,都要听见有人来慌忙汇报,某地某户人家又死了,如此奇怪的情况持续了两三天后,徐述年察觉到了不对劲,专门抓人过来问道。
“这些人家竟然都是一户一户地死绝?并不是单个死的?”
燕州现在是人心惶惶,那个人说话也结巴着,好半天才缕清楚。
“正是,而且也不算是同时发病,他们是前后相隔不出三四天就都要死了,我们初步怀疑是个传染病,只是还不知道它是什么原因引起的,目前只知道一些发病的症状同周期,而且目前看来,是无药可治啊。”
这人说完,就仓皇地跪在了地上,生怕徐述年会责怪自己,徐述年却依旧和颜悦色,他满脑子都在想着要如何解决问题,他深知发怒是于事无补的,于是看了一眼仵作的尸格,已经有几千份的堆积在那里了,而且病症都是大同小异,他总结道。
“死者都是生前咳嗽不止,然后肺部仿佛是个漏风的破箱子,随后身体虚软无力,最后到了呼吸都困难的地步,便是离死期不远了。”
众人都点点头,徐述年是通过纸上的记叙来了解病情,而堂上的众人可都是亲身走访了各家各户,隔着一层墙去看着的,因此实际上比徐述年更加了解情况,徐述年带着这些症状回到了府上,第一时间就同胡勤辉讨论了。
胡勤辉这次也算是第一次接触到一手资料,他面容肃穆,确定道。
“这些都是瘟疫的症状无疑啊,我们京城早年间就有了一场大瘟疫,那时候我还小,连屁股毛都没长齐呢,但是那时候的惨烈状况实在是历历在目,我们宅子都紧紧闭着,一个人不出,一个人不进,最后吃馒头才撑过来。”
胡勤辉回忆道。
“而街外的咳嗽声并着成片儿的哭声就从来没有停歇过,个个家里头都死了人,死了两个人都算好的,大户人家是几十口人的死!”
说着,胡勤辉骤然慌乱道。
“你这么些日子采取了隔离措施没有?瘟疫就是个重大的传染病,我们一大家子是锁在了宅子里头,粮食都备足了,高枕无忧,可是燕州百姓们可没有我们如此优渥的图
条件啊。“
徐述年急忙宽慰道。
“这您放心!其一我有了您教的一些医学常识,我虽然不会盲目判断是小病,坐视不管;其二我身为燕州的地方官,城内的情况如此严峻,我哪怕是个医盲,也知道要采取强制隔离措施,及时止损呀。我已经叫丁长、乡长们统统戒严起来了!”
胡勤辉听完才安心一点,徐述年既然已经得到了岳父的确认,也全力往瘟疫的方向去追查,果不其然,仵作和巡检司辛苦查验完毕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刘白来报。
“大哥,这种病毒是由飞禽的粪便引起传播的,它们往井水、河水里头拉屎撒尿的,人自然要喝这些水,还以为有多干净的,却不知道病毒已经藏在了水源里头!就此染病,一传十十传百的,马上又连成一片了。”
徐述年恍然大悟道。
“我是说既然已经采取了严格的隔离措施,燕州境内还是传染不断呢,我还以为传染源只是人,没有想到是百姓们一直赖以为生的水源,那这从外部隔离只是治标不治本呀。”
刘白也愁眉苦脸道。
“您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京城那一年的大瘟疫可是死了半数以上的人口,别的地县更是从来没有完善治理瘟疫的先例,您在做官的这个节骨眼儿遇上了大瘟疫,是一个大灾难啊,如果治理不好,朝廷是要问责的,搞不好还要撤官。”
徐述年刚要开口,而赵力也拿着一沓厚厚的文书进来,不顾着礼节高呼道。
“刺史大人,现在燕州的百姓们都疯了似的要往外头逃,也看不出是染病初期的还是完全健康的,隔壁的那些州县都对我们破口大骂,严格实施大型隔离,要将我们的百姓关在燕州境内,不许往外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