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炳全道。
“您是……徐述年的四夫人?我们马家终身都记着这事情,终身都要谢谢您了!这点银子只是小心意,你要是觉得不恰当,我再多添些,多添些!”
马炳全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胡晓彤却是微微一笑,摆手道。
“我不要银子,我是我家相公派来的,他说夫人难产,做丈夫的必定焦头烂额,这是人之常情,我家相公最看不得别人受苦受难,就叫我来帮忙,这是他心善。”
胡晓彤又是话锋一转,接下来的话,可是她自己想说的,徐述年可没有教过她。
“我本来不愿意,我说现在的幽州刺史总是抓着你欺负,连我都看不下去了!可是我相公却说什么都要我过来,说是幽州刺史虽然嘴皮子讨厌,但是本性不坏,确实为幽州百姓出了不少力气,这个忙,他一定要帮呢。”
一番话说完,再看马炳全,他的神色果然不一样了,面上十分羞愧又局促,有些错愕,很快又堆满了笑容。
“您是徐述年派来给我夫人接生的?这个是大恩大德,大恩大德啊!我马炳全安置好了夫人之后,一定会亲自登门道谢!”
马炳全再三作揖,胡晓彤微微一笑,知道这个事情算是说开了,经过了这一番交谈,徐述年在幽州的仕途,想必也会顺遂不少!于是高兴道。
“我家的按察使大人,可是随时随地都欢迎您去府上一叙呢,他还时常感叹,幽州刺史还不够了解他,因此怕是对他多有偏见,要是能够上门聊聊天儿,或许就能够把话说开了!”
马炳全又增添了好些财宝交给胡晓彤,胡晓彤觉得这个礼收得是水到渠成、理所当然,于是就痛快高兴地回家去了。
过了几天,马炳全彻底恢复刺史忙碌公务的前一日,便兴冲冲地跑去了徐述年府上。
徐述年有点惊讶,胡晓彤和自己说了那日的情形,原来还以为马炳全是对着自己夫人的救命恩人是说一些客套话,填塞场面罢了,但是没有想到,马炳全是来真的。
徐述年便十分热情客气地接待了他,笑道。
“刺史大人,您是一个贵客,此前从来都没有上过我府上的,这会子终于得空了么?”
马炳全也不觉得这是在讥讽他,因为他现在满心眼儿里都是感念着徐述年的大度,还对他实打实的恩情感激不已呢,于是也热乎地回应道。
“老兄!以前是我不好了,我这一次啊,是日夜都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一心都想赶紧到你的府里头来登门谢罪,可是我夫人的身体刚刚生产没几天,还需要好好休养,所以我就留在府上头帮忙打理了几天,这不,刚闲下来,我就马上到你这儿来了!”
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徐述年听了,只感受到他浑身的热情和诚恳,一时之间,便也放下了往日他在官场上给自己的难堪,笑道。
“刺史啊,你客气了!你快些进来,这外头啊风有些大,我这就叫厨子上一桌好宴席,我自从来到了幽州做官,还真是没有同你们走动,一直也寻不到这个机会,现在你是亲自给我送来了这个机会,我是巴不得呢。”
马炳全一面往里头走,一面打量着徐述年府邸上的装潢,感叹道。
“我从前就听说你做官真的是个好手,业务能力没得说,就连私德也是挑不出毛病的!我还压根儿不信,我说这世上的官儿能做到我马炳全的份儿上,就算不错了!可是今日一见,你这个宅子简陋,里头也没有别人送的那些贵重东西,才知道你竟然清廉至此。”
徐述年跟在后头,只是微笑,知道马炳全这下子算是彻底佩服自己了,于是也不说什么谦虚的话,毕竟自己的品德就摆在这里,人家也学不来,更是偷不走,有什么好谦虚的呢!
马炳全走到了一半儿,忽然察觉到手有些酸麻,拎起来一看,原来是一瓶酒,便指着它冲徐述年笑道。
“人家都说妇女一孕傻三年,我看啊我这个丈夫才是要傻三年,这瓶好酒我提了一路来,这可是皇帝赏赐的好东西!就想着带来跟你一块喝,我告诉你,别的人可是没资格喝这个酒的。”
徐述年大笑,忙叫人来把刺史手上的东西给装了去,于是饭桌上饭菜还没有端上来,他们已经是把酒言欢了。
两个人互相说了好些好话,酒过三巡,徐述年有些头脑发胀了,马炳全更是一个痛快人,两个人的脸蛋都热乎乎的,而且通红。
徐述年终于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苦衷。
“刺史大人,我也要同您来说一个实话。我在幽州做官的这些日子,我确实也不好过。因为已经遭受到了贬职的苦楚,仕途上已经不顺当了,而好不容易在幽州复位了,却还要遭到同僚们的嘲笑和排挤,我心中是有苦说不出啊!”
徐述年说完,又是痛快地大喝了一杯酒,这下子,总算是把心里话痛快地吐露了!他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一再忍让着,而心里并没有半分不舒坦呢?他只是足够大度,而且足够忍让罢了。
但是现在有机会亲自和马炳全说说心里话,自然是要把心头的苦楚都说开了才好,免得日后还有心里的误会说不开,更添一层误解。
马炳全一听,知道徐述年终于把自己心里头想说的,全部都吐露了出来,恰好,他还正愁着没有机会去挑明自己的过错呢,毕竟自己是个刺史,官职比徐述年大了一级,是个人就要碍着面子的。于是马炳全高兴道。
“兄弟,你总算将自己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我是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不已的,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来上门给你道歉呢!我这个人呢确实有个毛病,就是唯出身论,我是科甲出身,就想着跟我同级的人最好也是科甲出身的才好。”
马炳全后悔不已,又喝了一杯酒道。
“因此当时知道了你是一个卖酒的,心里头就觉得你肯定没没有真才实学,因此我心里头就提前看不起你了!再加上我那段儿时间,总是回家受了老婆的气,可我不能同她一个大肚婆娘去计较啊,所以我是满肚子的气没地儿发。”
徐述年这才明白了,于是若有所思道。
“原来这其中还有如此两层缘由呢,我先头倒是没有想到,以为你不过是气量狭小,单纯看我不顺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