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慕寒时就去苏落锦的办公室门前看了看。
季礼早就已经准备好，就差苏落锦。
他原本以为苏落锦昨天晚上应该为了画手稿的事情焦头烂额。
没想到当苏落锦打开房门的时候，倒是一脸的容光焕发，看上去分外的精神。
“早啊慕队，早啊徒弟。”
苏落锦一脸笑容。
当她去看季礼的时候，季礼的眼底下却有乌青。
一眼看去就知道昨天他没有睡好觉。
“徒弟，你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季礼的脸色看上去不是那么的好看，但是苏落锦问了，他还是得闷声应了声。
苏落锦说道：“好徒弟，虽然画手稿重要，但是你也不能不睡觉啊，来来来，让师父看看，你的眼底下怎么黑这么一大片。”
慕寒时在一旁轻咳嗽了两声，苏落锦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笑嘿嘿的说：“好，咱们准备去慕队的爷爷家，交作业咯。”
季礼没有拿出昨天晚上他画的手稿。
苏落锦也故意保持神秘，将手稿藏在了口袋里。
这一次，苏落锦坐在了副驾驶座上，说道：“慕队，我先给你看看我的手稿。”
昨天晚上她答应要给慕寒时看看手稿，这一点她说话还是算数的。
慕寒时正在开车，看苏落锦这样殷勤，就知道苏落锦对自己的这个手稿有多满意。
他说道：“到地方看也一样。”
“那不行，说好了让你第一个看。”
苏落锦将手稿摊开，挡在了慕寒时的面前，虽然只有短短几秒，但是也足够慕寒时看清楚了。
“怎么样？有没有惊艳到？”
“构图简单，比季礼的要难看。”
慕寒时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就像是在苏落锦的脑瓜顶上泼了一盆冷水。
苏落锦说道：“你不懂，这叫艺术。”
季礼从后驾驶座上，也能够看到苏落锦摊开的观音像，和他的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也大不一样。
虽然没能看清楚，但光是从轮廓上看就极为简便。
昨天他熬夜画了至少三十种观音像的手稿，最终挑选出了一张，还精心的改了改，他自认为没什么差错。
到了季礼爷爷的院子，老爷子正在逗鸟。
天刚亮了三个小时，苏落锦他们就兴致冲冲的走了进来。
“爷爷，看看我们的手稿！”
苏落锦兴奋，老爷子看着也乐呵。
他看向季礼，说道：“小伙子，你的手稿呢？”
季礼将自己昨天做的手稿递了上去。
老爷子只是看了看，便说道：“富丽堂皇，衣饰繁琐，只是缺少神韵。”
短短的三句，足以让季礼蹙眉。
苏落锦说道：“这是唐朝的观音像，又有点西域风情，画工了得，的确是不错。”
老爷子说道：“我不懂这是什么朝代，观音非人，老头子我看的观音像很多，这个手稿的确少见的漂亮，但就是缺少了神韵。”
“那爷爷你看看我的。”
苏落锦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手稿拿了过去。
老爷子只是看了一眼，之后就拿着细细揣摩。
这一回季礼可以看到原貌，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简单，太过简单。
老爷子笑了，说：“这观音的面相是谁？”
“是我外婆。”
苏落锦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老爷子点了点头，慕寒时见到过苏落锦外婆的照片，第一眼看见这个手稿的时候，的确觉得熟悉，现在一看，竟然真的是那么回事。
观音像的五官并不写实，原本应该不会和真人联想到一起。
不过很快慕寒时和季礼就明白了。
那是因为神韵。
自古以来国画画的便是风骨神韵，与西方的油画不同，西方注重光影写实，可是国画却不同。
所谓画龙画虎难画骨，就是这个道理了。
空有形而无韵，便是没有灵魂可言。
季礼一直接受的都是写实的绘画技巧，接触古画的机会很少，所以对这个并不能够完全的了解，甚至可以说背道而驰。
因此画出来的手稿就缺少神韵，若非真的理解了中华上下五千年历史，也很难描绘风骨。
老爷子说道：“你们两个都可以随心刻画。”
季礼的手稿，神韵虽然差了点，但好在无碍。
如果只是第一次画手稿，这个能耐已经是难得。
老爷子又嘱咐道：“不过要记得，比例要调整好，要往宽大了去，要凿粗胚。”
粗胚，意思就是没有加工过的木头材料。
苏落锦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老爷子说道：“要把你们手稿上的形态描摹到木头上，雕刻的功夫你们还要慢慢的学。”
雕刻是关键，不能雕刻，之前所做的努力也都是白费。
苏落锦和季礼在木头上描绘线条的能力还是不错的。
只是季礼的纹饰复杂，要描绘的就更多。
而苏落锦只求简单大方，描绘的线条就寥寥无几。
慕寒时在旁边看着两个人拿起昨天他们烘烤过的木头，认真仔细的描摹了下去。
苏落锦的速度很快，光二十分钟就已经完成了。
至于季礼，因为之前的手稿繁复，足足用了四十分钟才能够将线描绘完全。
苏落锦毫无形象的坐在了地上。
一个一个的去认箱子里的刻刀。
老爷子说道：“雕刻要从上到下，从前到后，从外到内，层层推进，这才是雕刻的要领，不要用蛮力，这就要考验你们的功底。”
这点对于季礼是难不倒的，季礼好歹是一个艺术生，也用刻刀做过东西，木雕就未必了。
可只要是熟悉刻刀，雕刻起来就事半功倍。
苏落锦要感谢自己这几年的修复经验，不至于在雕刻这一门上卡顿。
老爷子看苏落锦和季礼各有各的方法，苏落锦喜欢走一步看一步，而季礼更喜欢深思熟虑，全部考虑好之后再下刀。
所以前期季礼的雕刻会非常慢，但是后期就会非常的快。
苏落锦则很平缓，整个上午，他们雕刻的速度比乌龟爬也快不了多少。
从十点开始，等苏落锦伸了个懒腰的功夫，竟然已经是下午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