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锦刚刚走到门外，一只脚已经准备抬了起来，房门突然被打开了。
苏落锦立刻收回了脚，眼前站着的就是白天的那个络腮胡。
苏落锦把脸上的尴尬收了起来，说道：“我是来……看看你的工作情况。”
“你走，别在我家门口晃悠。”
络腮胡看上去很不友善。
苏落锦见到不过少的手艺者，他们的脾气都和他们一样古怪。
苏落锦说道：“要不咱们还是商量一下？让我进去？”
络腮胡不想和她多费口舌。
苏落锦只能扮可怜的说道：“我也是替人当差，求你给我一个活路吧！”
苏落锦差点就要跪下了。
玉如意应该就在这个络腮胡的手里，她如果现在走了，麻烦就大了。
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接触到这枚玉如意，她就这辈子都甭想回去了。
苏落锦忘记了她现在是一个太监，装柔弱扮可怜，只会让人觉得越发的生厌。
在古代，太监就相当于不是男人，受到的歧视不小，就算是魏忠贤那样的权臣，也照样为人所不齿。
更何况站在她面前的还是一个满脸胡子的真汉子。
络腮胡关上了房门，苏落锦只能继续呆在门外。
幸而现在是夏天，不是冬天，否则她一定会被活活冻死。
苏落锦蹲坐在了房门口，感叹自己的命是真的苦。
早知道就应该按照季礼说的，将手里的玉如意趁早交出去，也不至于现在坐在这里受委屈。
从前苏落锦觉得能够回到过去是一个新鲜事，能见到各式各样的人，不过她现在觉得，回到过去让人体会到的就只有悲哀了。
至少从青铜鼎开始，她所遇到的古代封建之事不计其数，什么活人祭祀这种全都活在书本上，亲眼得见不免胆战心惊。
不过这一次只是看一个络腮胡的大叔雕刻玉如意，大抵就没什么了。
苏落锦一直蹲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亮都已经高高升空了。
房门才被打开。
那络腮胡的脸色不太好，似是不相信她竟然还在这里坐着。
苏落锦说道：“可以让我进去吗？夜风吹得我身子骨快散了。”
苏落锦也觉得自己的请求有些假，不过络腮胡还真的让她进去了。
他让开了一条到。
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是夜里的风还是很凉。
苏落锦进门，见络腮胡的草屋里面摆设简陋，白天的时候她没能仔细看，现在才算是看的真切。
里面只有一个火堆，上面烧着一壶水。
苏落锦不记得京城里的手艺人过的竟然是这样清贫的日子，说的好听了是清贫，说的不好听了，这环境下生活只能算是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根本算不上是一个家。
络腮胡看上三十多岁，现在却还没有婚配，古代百善孝为先，继承香火是大事，可是络腮胡竟然还未婚娶，这倒是一个稀罕事。
苏落锦不敢靠近络腮胡，只能找一个小木凳子上坐下，看着这屋子里面的摆设，摆着的大大小小的都是雕刻的工具，可见这位是一个雕刻师。
而桌子上的玉料竟然还没有动一下。
络腮胡将一碗热汤放在了苏落锦的面前。
苏落锦将里面的热汤喝了下去，顿时觉得胃里暖和了一些，她问：“大叔，这玉料你缘何不雕刻？”
那络腮胡的眼睛很大，瞪了苏落锦一眼，苏落锦顿时缩回了脑袋。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苏落锦说道：“我不是质疑你的能力，其实家师也是雕刻师，只是雕刻的木器，说来咱们也算是会同一门手艺。”
络腮胡疑惑的看着苏落锦。
苏落锦才恍然想起自己现在是一个太监。
苏落锦解释道：“我……我是因为家里生活艰苦，没净身之前还学过手艺哩！”
苏落锦暗暗捏了把汗。
这太监说话的声音和自己的声音相似，只是略微尖锐些。
听得她这小心肝一颤一颤的。
她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做一回真太监。
络腮胡的神情缓和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话起了作用。
苏落锦说道：“大叔，这玉如意雕刻不易，你可有想法了？”
苏落锦真正想看的是稿纸，有了稿纸，她就能看见这玉如意的原貌，到时候等玉如意雕刻后，她必定就可以回去。
络腮胡看了一眼墙边，苏落锦便跟着墙边看去。
那墙上贴着的正是玉如意的样子，不过这纸看上去珍贵，并不像是络腮胡这样的生活环境能够有的。
苏落锦想了想，觉得这也无什奇怪，既然是朝中大臣打造玉如意，必定用自己找人设计的图纸，未必要让一个络腮胡的大叔设计。
而那上面的玉如意与苏落锦修复的那枚玉如意一模一样。
苏落锦见络腮胡迟迟不下刀子。
倒也不是因为玉如意难以下手，像是苏落锦这样的雕刻师自然不行，但是看今天上午那个太监对这络腮胡敢怒而不敢言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雕刻师，不能得罪。
不过数一数二的雕刻师还这样的贫寒，真是人情冷暖。
络腮胡突然问：“你说你师承谁？”
“我师承……”
师承慕寒时的爷爷？
苏落锦一时想不起什么大家，于是硬着头皮说道：“我入宫之前年纪尚小，将师父的名讳给忘了，真是惭愧。”
络腮胡冷哼了一声，对苏落锦说的话怕是不太相信。
苏落锦说道：“这样，我来证明一下我自己？”
苏落锦环视了络腮胡一家，最简单的证明就是绘画的功能了。
幸而她写得一手毛笔字，画的一手入眼的国画。
学雕刻最先有的就应该是绘画的功底，她雕刻上火候欠缺，可是打草稿还是没问题的。
苏落锦将毛笔拿了起来，在桌子上画有一朵祥云，另外一朵是灵芝。
仿的就是玉如意基本的形态。
画的虽然不算是惟妙惟肖，却也有形有神。
苏落锦撂下笔，对自己颇为满意，回头去看络腮胡，络腮胡的眼中果然有了几分相信的意思。